此时面对百官讨伐,她终于抬起头,声音清亮地开口:“寡廉鲜耻?我不偷不抢,堂堂正正做人,持身清正,为官清正,在图尔受尽百姓爱戴,寡廉鲜耻在何处?”
“五皇子离经叛道?如今的图尔欣欣向荣,百姓安居,皆赖五皇子治理有方,何来离经叛道?”
“循规蹈矩,三从四德,我自幼便不曾读过,图尔也没有这种东西!”
“女子不止安分守己一条路可走,你们眼界狭隘是你们没见识,拿出来台面上显摆只会更惹人笑话!”
满殿攻讦之中,她目光灼灼地对着这些人一一回答,毫不遮掩,毫不退缩。
“无论男子女子,皆为天下之人,男子可为国为民为家建功立业,为百姓谋福祉,女子为何不可?单单指着家国护佑,百姓奉养,锦衣玉食奢靡度日,又如何对得起家国百姓?女子便一定对此心安么?满口仁义礼智信的你们,是要女子做这样荒唐度日,不知家国百姓为何的人么?”
这句话她偷换了概念,若有人细究便可辩驳,但不知是她惊世骇俗的话震惊了满殿众人,还是她坦荡无畏的态度震撼了众人,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言。
最后,她看着左都御史开口:“女子为官不合规矩?何为规矩?皇上就是规矩!只要皇上金口玉言,允我政绩,那就是规矩!”
“你……”
左都御史气得嘴都发抖了,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啪啪啪——”
满殿寂静之中,这道声音尤为清亮突出。
正是眼中满含赞叹欣赏的七皇子。
因为祝思也被琳娜的质问和回答吸引,一时便疏忽了他,直接叫他在这要紧当头出了头。
等回过神来时,百官都被七皇子吸引了。
“七皇子!!”左都御史直接指着他破口大骂,“你来凑什么热闹?!你明白她在说什么么?!你知道她要做什么么?!”
被直白鄙视的七皇子眉头一竖:“当本殿下是你么!琳娜要做什么本殿下清楚得很,倒是你……满口仁义道德,胸襟气魄甚至为人处世都不如一个小姑娘,本殿下要是你,早羞得找地缝钻进去了!可不出来丢人现眼!”
“你……你……”
左都御史手抖得不成样,人也不大好了,像是下一瞬就能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似的。
见他不行了,右都御史立即接上,与琳娜和七皇子喷了起来。
左都御史是二皇子的人,右都御史是六皇子的人。
赵瑾眼神复杂,心里无奈又晦涩。
这场争端已经不是党派之争了,方才主动卷进来的各党各派都有,目的却一致。
此时此刻,他们就是同党同派。
直到建文帝抬了抬手,他们才堪堪停了下来。
虽然制止了他们争吵,但建文帝却没有开口的意思,看向琳娜的眼神复杂而微含一丝冷意。
这种时候,竟是二皇子率先开口:“诸位这么大气性做什么,琳娜有心上进,不过求父皇阅个政绩罢了,无论阅不阅,那都是父皇的事,诸位不必如此紧张回话,好好一场庆功宴莫要失了兴致。”
被暗指越俎代庖的百官顾不得反驳他,忙跪下请罪。
建文帝疲惫地挥了挥手,叫起了。
“那琳娜——”
有人话还没说完,就被二皇子截住话头,他亲切地看向方才第二个开口的刑部侍郎:“五皇子离经叛道?不知聂大人此言何意?”
他语气温和,但刑部侍郎却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微臣……微臣口不择言,冒犯五殿下,望二殿下容谅。”
他刚才被气得上头,哪还管得了什么得不得罪人。
再说五皇子离经叛道不就是事实么?!
“原是如此。”二皇子笑了笑,“五皇弟爱玩爱闹,却素来是个安分性子,若有得罪之处,聂大人只管直言,本殿下必不饶他!”
瞧瞧这说得什么话!
爱玩爱闹,还安分性子?!
刑部侍郎心里暗骂二皇子睁眼说瞎话,面上只能告罪道不敢。
离经叛道扶持女子为官被扯成与他聂安的私人恩怨……二皇子可千万别被他逮着机会!
“二皇兄不必苛责聂大人,到底如今这场面……还是弟弟之过。”六皇子强撑着笑意,“若弟弟长些本事,不落了奸人算计,没了恩人救命,便不必诸位大人如此气恼伤身了。”
绿茶那套算是被他学明白了。
一口一个我有罪,一句一个恩人叫着。
建文帝不知是被方才的喧闹吵得头疼,还是为六皇子与琳娜的“恩义”纠葛烦心,整个人片刻功夫间就显出疲惫。
赏赐的话都说出去了,琳娜明面上要的也不过是个亲阅政绩……倒是不想这女子如此狡猾。
眼见着建文帝神色更沉,赵瑾微微皱眉,为琳娜捏了一把汗。
六皇子给了梯子,她就敢顺势而上,站在了建文帝跟前博弈。
赵瑾很欣赏她无畏的勇气。
可现实是,女子为官的敏感性实在太高,高到连六皇子这个布局者都不敢直白表明立场,只能迂回求解。
这也意味着在这场博弈里,琳娜没有一个明面上的队友,或者助力。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