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露出一个嘚瑟又矜持的笑,摆手道:“不过是在逼宫之初传了个叛军消息,顺带将皇兄的落难信物传了出去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他是双面间谍这事干得人尽皆知,六皇子叫他藏御玺这事二皇子心里也有底,原只是溜他玩玩,顺势讽刺六皇子眼力不行,谁想就这么个人,竟还真能掀起浪来。
安阳郡王的作用根本不是藏御玺,而是传消息。
二皇子并没把握叫五万禁卫军都跟着造反,所依仗的也不过是严风。
六皇子根据他的叛军分布的确也猜出了他在禁卫军中有内应,却并未查出是谁,索性便叫安阳郡王留了一手,若禁卫军当真被控制,便叫外头的裴承允借着建文帝的信物拿下内应,暂时掌控禁卫军,断了叛军后路。
而二皇子的私兵半数在直隶拖延裴西岭,剩下小半今日早间已被裴承允拿下,最后所依仗的也只剩下这不到数千的被严风策反的禁卫军。
而外头秦王世子和裴承州已经带兵支援龙鳞卫,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千人很快就会被尽数剿灭。
这里是守卫森严插翅难飞的皇宫,二皇子本人更还在太和殿内腹背受敌,连落荒而逃都做不到。
他走投无路了。
第727章 叛军尽皆剿灭
在场都不是蠢人,如今形势尽都看得分明,心下总算松了一半的气。
另一半自然就是还被二皇子拿捏命脉做威胁的建文帝了。
太子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你该清楚,你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你若放开父皇,我可留你一命。”
二皇子冷笑一声:“败者为寇,输我认,也不必你假好心饶我一命!”
“你既心存死志,何必还要父皇做人质?!”太子看着建文帝心口处不断涌出的鲜血,眼中终于带上了急迫担忧,“父母生养我们一场,父皇也从未亏待于你,你又何必愤愤不平!”
二皇子眼神更晦暗许多,一时却未开口。
建文帝忽地道:“在你看来,朕从未偏爱过你,甚至从未将你看在眼里过?”
“难道不是么?”二皇子回过神来,冷笑道,“我幼年与母妃相依为命,在后宫受尽欺凌,后来有了五弟得你喜爱才渐渐得势,而你面上宠爱于他,却从未想过与他亲兄长半分偏爱,始终叫老大压我一头,冷眼看我终日挣扎伪装!后来入朝,我渐渐展现能力才叫你看入眼中,那时看你满怀慈爱,我却天真的以为自己终于得了父亲看重,暗自欣喜,可后来呢?”
他眼神渐渐暗沉下去:“后来,老大好大喜功为人蠢笨,还敢逼宫造反,终于被你厌弃,那时我尚存期待,可你转眼便将老四弄进朝堂叫我斗,冷落我母子三人,给他无尽风光荣宠,我只能继续如你意,后来老四走了,老六又崭露头角,你一如从前般给他风光荣宠,给他机会针对于我,我母妃被端慎贵妃算计,你却只心疼他丧母,叫他身份一跃成皇子中最高,叫我母妃被一个死人压在头上,而我做得再多,在你眼中也不过如此!”
大抵是意识到自己完了,二皇子一股脑将自己这么多年的愤懑和盘托出,像要吐个痛快一样。
而他含着喑哑的声音响彻大殿,也叫殿中寂静下来。
沉默许久,建文帝神色复杂,不知是何心情:“你竟是这般看我的么?”
二皇子扯了扯唇:“你肯给所有兄弟们明目张胆的疼爱,却从来吝啬给我半分,我的确想问你一句……当初我衣衫破旧瘦小丑陋,你看我是如此,后来我努力读书议政,知礼明理,你看我依旧如此,在你眼里,无论我如何努力,依旧只是当初那个丢了你脸面的无礼孩子么?”
闻言,建文帝眉头微蹙。
可不等他开口,一道冷箭从外头射来,二皇子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未及防备露出的肩上便中了一箭。
太子趁机想将建文帝救下来,二皇子手下却未松动半分,中箭后立即转身躲向深处,冷冷开口:“退下!”
太子握紧双拳,只能缓缓后退两步。
正在他们对峙间,秦王世子手握弓箭大步进门。
众人见状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外头的打斗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而他们方才沉浸在建文帝父子俩的对话里竟没察觉。
“明煜救驾来迟,待一切事定,但请皇伯父降罪!”秦王世子拱手行礼。
叛军狡猾难挡,建文帝自不会怪在他身上。
待到秦王世子站直身体,众人这才看清他的面容,行军打仗之苦非经历不能体会,再俊朗的少年都要被风霜侵蚀摧残,好在他毕竟年轻,面容依旧俊美,只是再不见往昔痞气,只余令人胆寒的肃杀与冰冷之势。
他冷冷看向二皇子:“叛军尽皆剿灭,萧明霁,束手就擒可留你全尸。”
被一箭穿透身体的滋味并不好受,二皇子强忍痛意,新仇旧恨叠加,再看向秦王世子的眼神便没了善意:“左右不过一死,若能多个人下去作伴,还是我赚到了。”
“以君父之命相挟,毫无尊卑孝悌,你不愧是畜生。”
不知是不是被这话刺激到了,二皇子忽地笑了一声:“你知道当初老大为何有底气造反么?”
众人被他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搞得愣住了。
不等秦王世子开口,他便道:“因为皇叔的私兵给了他啊。”
秦王世子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冰冷:“我父王已过世,当然任你栽赃。”
“栽赃与否你心里清楚。”二皇子道,“不到一年时间,又被圈禁在京郊,大皇子妃再能耐都练不出如此数量的私兵,若无你父王当初罪名缠身,想利用老大谋利,想来他是要再躲两年才敢造反的。”
看着秦王世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挣扎,他满含恶意地一笑:“毫无尊卑孝悌……焉知不知我们萧氏家学渊源啊。”
秦王世子眼神如利箭般射向他,周身气势也翻涌而来。
太子见势不对,皱眉开口:“不必巧言令色扰乱人心,当初如何已有定论,现在只论当下。”他看了眼脸色发白的建文帝,恨不得直接弄死二皇子,“父皇伤在心口,已然失血过多,你若还有些良心,便快叫太医诊治!”
二皇子却丝毫未动。
他知道自己输了个彻底,命也必定保不住了,可他不甘心啊。
努力多年,筹谋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天,却只在离皇位咫尺之遥时功亏一篑,像个废物一样等死。
他脑子一直快速运转着,想在腹背受敌之际找出一条生路,好反败为胜,可任他绞尽脑汁,却始终没有半点思路,只能以建文帝拖延时间。
就要这样认输么?
他扫了一圈面色各异的众人,这些都是大齐重臣能臣,本可以助他治理江山,完成霸业,此刻他却只能以一个失败者的姿态露于他们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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