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佳音目光灼灼紧逼着,秀秀咬牙,却终究哭出声:“是,我嫉妒你!我们年纪差不多,你出身显赫,我只是一个外宅的粗使小丫环,甚至没有资格服侍你。在江南侯府,你穿金戴银,出来进去前呼后拥,受所有人宠爱,根本不会注意躲在人群后面跪着的小丫头,那时候我有多羡慕你,你知道么?后来侯爷造反,大伙一起跟着你担惊受怕,终于到了王婆家,咱咱们该一样了罢?可是老天始终眷顾的是你,你比我坚强,比我能干,你开婚介所,又是一番天地,那些人照样喜欢你,就连张先生……张先生他父母因你致死,可最终,他还是喜欢你!而我呢,他甚至不曾正眼瞧过……”
秀秀大哭:“我嫉妒你,嫉妒的发狂,还要接受你的施舍,你有多风光我心里就有多难受,且不敢流露半点迹象出来,担怕张先生发现因此讨厌我!佳音,你说,凭什么一样样的人就是两样的命?!”
佳音震惊,从未想过秀秀心底里埋着这样的心事,是秀秀掩藏的深,还是她自以为是的忽略了很多细节?
秀秀说完心底的话,似泄劲力气捂脸抽噎,只是摇头:“你不懂,你永远不会懂我的苦。姐妹?是,你当我姐妹,供我吃穿给我最好的,对于我却只有痛苦,你们这些人是天之骄子,永远不会懂我。”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佳音苦笑。
牢房里原本就阴森,秀秀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越发使这里显得凄凉,日暮黄昏,一照夕阳映进来缓缓移动,渐渐变成斜线归于暗寂。
佳音开口,掩不尽的疲惫:“秀秀,或许是我错了,糊里糊涂忽略了好多事好多人……你和香草回去罢,让我静一会。”
秀秀僵硬的身体动了动,拖动脚步朝牢房外走去,忽然,她又回转身,道:“阿音,其实,我嫉妒你也罢,恨你也罢,这些年,咱们相依为命……”她说不下去。
“咱们是亲人,我知道。”佳音点头。
秀秀黯淡的目光微微一亮,嘴唇哆嗦几下:“是……我们是亲人。”已经干涸的眼角又凝出一滴泪。
第二日,香草又来了,不止给佳音带来御寒的棉衣棉裙手笼,还带来一个人,潘金莲。
原来佳音和张书林成亲,当时大伙都忙得四脚朝天,待想起来给太原城送信,金莲启程已错过了婚期,赴京半路上听说佳音入了天牢,更急的不行,连夜赶路,至昨夜才到京城,一早便催促着香草过来了,好在天牢的狱官并没有为难她们,依旧顺顺当当地放行。
于是又是一番主仆想见分外伤感的场面,金莲连哭带说抱怨自己得知消息晚,在佳音最困难的时候没有帮上忙。
金莲比先前胖了,气色也好,佳音见着也放心,岔开话题问她太原城分店的事。
金莲就细细地说了一遍,从袖子里偷偷拿出一包碎银子塞给佳音,小声道:“时间紧,我手头只有这么多碎银子,回头再换一些送进来,小姐别担心银子不够,只管打点那些狱卒,少受点罪就好。”
昨日,香草已悄悄给过银子,但念及金莲的一片心意,佳音还是收下了,又问她家里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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