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瓦儿好不容易在颐和宫的后苑找到银冀,一袭淡雅银衣衬得他风姿飘逸,冷然脱俗。
“冀哥哥。”瓦儿压抑住近日心内的彷徨,默默走过去从身后环住他的腰。
银冀挺拔的身躯微微僵硬了一下,闻到熟悉的清香后立刻放松,双手覆盖在腰间洁白柔软的小手上。
她将脸颊贴上他宽阔的后背,目光落在染满红霞的天边,叹息一声:“我好想你。”
乌黑的睫毛半垂,诡异蓝光悄然闪过眼底。银冀眉头一皱,大手微微一拖将身后娇小的身子反转,拉进自己怀中,在瓦儿尚未回神的空间将薄唇欺上她的唇。她睁大眼睛,感受到一股不同于以往的霸道与狂肆,差点以为自己又认错了人。他用力以舌尖抵开她的檀口,一言不地搅和着她的理智。
“冀哥哥”这样的冀哥哥实在反常,瓦儿感觉肺中的空气就要被人吸尽,只能张着小嘴任他肆掠,若非双手紧捉着他胸前的衣襟,只怕无力的身子就要滑落到地上。
一会后,银冀抬起眼眸注视着她,灼热的气息吐在她的额前,声音沙哑:“吓着你了?”
瓦儿仍在喘息,双唇有着痛麻的火热,担忧的目光在俊脸上搜寻:“冀哥哥你怎么了?”
他放开她,扬唇轻笑,面色一如平常般优雅淡然:“没什么,只是我也在想你,所以一时情难自禁。”
瓦儿又端详了半晌,才拍着胸口咯咯笑起来:“冀哥哥刚才真吓倒我了,你从未如此粗暴过。”
银冀深眸陡暗,隐隐有道无法抑制的利光射出,他连忙调转目光将她揽在怀中。连瓦儿也意识到自己的粗暴了吗?他刚才明明只想温柔吻她,却无法控制住渴望,难道就这样一天天继续糟糕下去,到最后连瓦儿都要伤害了吗?
“对不起”他轻拍着她的肩头,在她额上印下轻柔一吻。
瓦儿双眼亮晶晶的,里面映着落日的光辉,嘴角的笑容美好地像一朵盛开的桃花,笑道:“干什么说对不起呢?冀哥哥温柔惯了,偶尔粗暴一次也没关系。”他温柔时,她觉得自己是珍宝;他粗暴时,她感觉到他的热情,无论哪种都说明他爱她啊!
他将她拥得更紧,这样的小瓦儿啊,让他如何不爱她?让他如何舍得伤她?
夜风渐起,二人回到厅内坐下,侍从奉上精美的点心悄悄退下,屋子里只剩他们。四目相对,银冀温柔的手指抚过她的长,眸光柔情万分全是宠溺,将最深最痛的渴望与忧心完全隐藏。
“冀哥哥这段时日辛苦了。”
“新制改革又是新年前后,所以才会忙了点。怎么,抱怨冀哥哥没常陪你吗?”他为她拿起一块可口的酥软杏花糕,解释道。
“没有。冀哥哥是为国事繁忙,瓦儿岂会抱怨?”瓦儿接过杏花糕轻咬一口,隐约感觉冀哥哥的变化却理不出所以然。
“恩。听说月容和安然最近常去沁梅苑?”
瓦儿略有不安皱眉道:“冀哥哥也担心她们来看我有什么想法吗?我跟她们终究是从小一起长大,算是宫中最好的朋友了,互相往来是正常的事。”
银冀注视她:“希望如此,我不想看到她们因为废妃一事而去找你的麻烦。”
“虽然云姨也这么担心,但至少目前还没有什么麻烦。或许她们早就看透了,又或许她们还从我这抱着一线希望。”瓦儿说得有点迟疑,事实上她也在不断揣测月容和安然的心思。
“你会因为心有惭愧而愿意将我与她们分享吗?”似乎看进了她的内心,银冀一边为她擦掉嘴角的小糕屑一边问。
瓦儿扑过去抱住他,在他肩头笑开:“以前的确那样想过。可是,现在的我却是做不到,我做不到与别的女人共享自己所爱的男人,而且你若对她们好,我也会嫉妒。”
“呵呵”低沉的笑声从银冀的胸腔里出,格外悦耳好听。凝视着瓦儿粉嫩的容颜,他深邃的瞳仁微微一收,那纯粹的墨色带着蛊惑,叫人看得要陷进去“瓦儿你也记住,我如此爱你,也绝对不愿意看到你与别的男人有任何牵扯,我也会嫉妒!”
柔软的身子轻颤了一下,瓦儿不敢抬头,从他难得的霸气里感觉到了难以压抑的心惊,仿佛那个一直潜伏在黑暗中的隐忧即将暴露,等待大家的会是无法承受的沉痛。
银冀没错过她的紧张,半眯的黑眸里瞬间划过尖锐的蓝光,然后像流星一样飞快地坠入深渊。
*
红木城外的高山上,日出晨曦斜照在苍茫大地上,远山雄浑,隐约有云海翻涌,山峰的轮阔被朝阳勾勒上淡淡金边。
四处是大片翠意盎然的绿,绿得没有尽头,仿佛一直延伸到天边。一抹白影襟摆飞扬,是这片天地间最显眼的颜色。乌黑的稍微湿凝在一起,有细小的露珠沿着尾垂落。他身躯笔直一动不动仿若一座屹立千年的石雕,双眼深幽无波只定定注视对面的山洞,全身唯一出动静的是那修长的十指,苍凉空洞的萧音不断从指间滑出。
他已经吹了一天一夜,一滴血沿着他的唇角缓缓滑落,落到雪白的衣襟上,然后又一滴、一滴,宛若盛开的梅花朵朵绽开,却看得人触目惊心。
天边风云涌动,朝阳被一丝阴霾遮住。终于,他冷骇无波的眼睛里划出尖锐的亮光,像一把锋利的剑闪耀着薄薄的刃身。
山洞外的木门缓缓打开,出现一位青袍老人。老人须灰白,面容清瘦,双目精光闪烁炯炯有神。但他并未起身,因为他正坐在一张轮椅之上,在山洞口远远地与吹萧的白衣人对视。
萧声停歇,天空听得一声惊雷。
“你还打算在外面吹多久?”青袍老人虽双腿不便,但一开口声若洪钟,足以见内力深厚。
“师傅”翟单膝跪下,一手以萧支撑地面,嘴角的血丝又飘落一滴,落在白衣上蔓延出红晕。
青袍老人看他一眼,沉声问:“起来吧,你想知道什么?”
翟抬头,目光冰冷坚硬“请师傅告知徒儿当年之事,师傅与浦文侯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青袍老人道:“这些日子你不是一直在调查这些吗?怎么,你还想知道什么?”
翟薄唇一抿,声音低哑:“徒儿想知道当年真是银岳王为了祖先遗训而将我送走的吗?师傅抚养我们长大,让我们杀那些朝廷官员,只是为了帮助浦文侯削弱朝廷势力,帮他窜权夺位吗?”
青袍老人没有出声,似乎在等他下文。
“师傅是隐世高人,若非跟浦文侯关系非同一般,又怎会不遗余力帮他?听说浦文侯曾有一兄弟,三十多年前高中武状元并被先王封为铁骑大将军,可惜在带兵抵御大唐军队入侵时因有内奸通敌,而使银暝大败”
青袍老人定睛看着他,待他说完才将轮椅滚动过去,示意他起身后抚须道:“所有能查到的线索你都已查到,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没错,浦文侯是我亲兄长,我便是当年你父银岳王亲自御封的铁骑大将军”
翟一副果然如我所想的样子,皱了皱眉头注视青袍老人。
提及往事,老人清瘦的面色多了几分阴沉,道:“那次我带的军队战败,的确造成不少损失。然而我尚未回朝便有人再次陷害,说我叛变故意带军战败,并捏造了证据呈于银岳王。银岳王听信谗言执意将我以军法处置,当时身为尚书的兄长求情不得,只能设法将重伤致残的我悄悄救出从此以后,我这一双腿便废了,只能躲在尚书府的密室中生活,我愤怒、仇恨!我成天研习医术想让自己重新站起来,我每天研习武学增强功力”
他的愤恨那么明显,以致握着轮椅的双手青筋突露,灰色的双眼似要瞪出眼眶。
“师傅师傅后来怎会收养我?”翟终于明白师傅这么多年的愤恨如何而来。
“兄长升为臣相那一年,银岳王正好喜获麟儿,不料却是一对双生兄弟。按照先朝遗训与朝纲,银氏王族确实不能让两位王子同时并存于宫中,银岳王为保天下于是毅然命人将小王子送出宫外。”
听到此,翟已经拳头紧握,冷萧之气笼罩全身,自己残酷不公的命运正是从那时候开始。
“可是翟儿那并不是全部的真相。”
“什么?”翟身子一震,沉眉盯着老人的清瘦面庞。
青袍老人似乎不打算多说废话,直接切进关键一句:“其实真正的真相是——你银翟并非银岳王的小王子,现今宫中的冷君银冀才是。”
闻言若此,翟一双幽暗的眸子几乎迸出冰箭,下颌的一束肌肉紧抽了一下“怎会如此?有何证据?”
“我兄浦文侯正是银岳王托付将你送出宫门之人。当时并未将你及时送走,而是先将你带回府中。你被包裹在襁褓之中,双目紧闭面色潮红,浑身烧得厉害却一声不吭,与寻常婴儿反应不同,我兄疑惑之下悄悄找到太医为你看诊,太医一看很是吃惊,当即不敢多言只请我兄长将你送走。”
“为何?难道我还是什么妖孽不成?”翟脸色铁青,满眼阴鸷。
青袍老人继续回忆:“太医无奈之下被迫说出原由,原来柳妃难产时所有太医都在门外候诊,第一位王子出生时一直未曾啼哭,于是稳婆将王子转交到他手中查看情况并及时诊治。片刻后,房中却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大家才现柳妃竟又产下一小王子而该太医的吃惊是因为他分明记得大王子的腰上有一块红色胎记”
腰上的红色胎记!翟手指一动,绿色竹萧刹时化为片片竹屑,尖利的竹屑陷入他的掌中,有殷红的血丝流出他恍然未觉,冷薄的唇中迸出几个字:“银岳王是看我天生有疾才选择留下了本该送走的银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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