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梅先生和顾国师倒是没问他怎么去而又返, 只是看着他披散的头发拧着眉,梅先生说:“怎生把头发散了?连鞋子都不知道要好好穿?”
顾国师抬了抬手让身边的青衣婢过去替郁宁把头发挽了, 郁宁小声的吩咐了一句:“随便扎一把就好, 别扯得我头皮疼。”
“是。” 青衣婢轻声细语的应了一声,取了一根木簪,手上轻巧的替郁宁挽了个小发髻, 半点没有扯痛他。顾国师饶有兴趣的看着,突然说:“阿郁的头发长长了不少?”
“您看出来啦?”郁宁笑嘻嘻的回答, 他伸手摸了摸头发:“也不知道怎么的, 这个月长得飞快。”
“看来我布置给你的课业你完成的不错……天地灵气反哺, 自然要长得快些。”顾国师看向梅先生:“按照这个趋势下去,我们阿郁很快就不用戴那劳什子的假发了。”
梅先生看了看郁宁头上已经能够简单挽起来的小发揪, 赞同的说:“已经可以戴冠了。”
“回头我叫墨兰去库里挑一些好的, 叫他换着戴。”顾国师嫌弃的看了一眼郁宁身上的衣服——这还是他的旧衣。虽然说针线上早已吩咐了备下了郁宁的衣服,但是到底不是真人在前, 现在又是冬日,针线上还没赶上,只做了几套日常的衣服,也不知道郁宁是怎么挑的,新衣服不穿,穿了一套他的旧衣就来了。他问道:“都这么大的人了, 也要光鲜一些。怎么穿了这一身就来了?新衣服不是已经叫人送去给你了吗?”
实则刚刚早上来的时候郁宁就穿了这一身,不过当时谁也没空去在意。郁宁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笑嘻嘻答非所问的说:“原来这一身是师公的?怪不得看着就叫人舒服。”
“贫嘴。”顾国师笑骂了一句:“难道我们家还穿不起新衣服了?盯着我的旧衣服穿!”
“穿得起穿得起, 那回头我就叫人在衣服上绣满‘富贵’两个字,叫人一看就知道我是个富贵人家出身,咱家有钱!总行了吧?”
梅先生见郁宁说得眉飞色舞,联想到郁宁穿着一身绣着‘富贵’二字的衣服得意洋洋的招摇过市,不禁低笑出声。
一旁的下人来报,说锅子已经准备好了,郁宁连忙叫他们放到前头饭厅里去,“这东西味道大,还是别在正房里吃了,到时候一屋子的味儿。”
“是。”
郁宁自椅子上蹦了起来:“师傅师公,我们去前头吃锅子呀!”他指着窗外那杆子清冷的玉兰:“不能辜负了这么冷的天!”
“什么乱七八糟的。”梅先生不忍直视:“还未到午时。”
“偶尔早吃一点也无妨。”郁宁义正言辞的说:“重要的是徒儿饿了。”
顾国师轻笑了一声,掀开了毯子率先下了塌,一旁的青衣婢连忙上来想要服侍他穿好鞋子,却被他一摆手推拒了。顾国师笈着软鞋:“偶尔纵你一次也无妨……把里头的碳火烧旺一些,四周开条缝透透气。”
梅先生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顾国师却走到了梅先生的面前,伸出手来。梅先生看了他一会儿,终究还是放弃了抵抗,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被他拉着下了塌。“走吧,总不能叫他饿着。”
“……”
郁宁见两位长辈都下了来,上前扶住梅先生的一手,兴致勃勃的说:“徒儿还叫人把徒儿带回来的蘑菇都泡发了洗干净,一会儿烫着吃滋味极好,师傅一定会喜欢的。”
梅先生这才点了点头,想到方才来报的郁宁是带着那根簪子回去的,心下软和了一下,便显得眉目也是一片柔和:“那就走吧。”
***
前头饭厅里已经被摆上了铜炉,里头放着碳火,牛骨熬制的汤底咕噜噜的滚着,配合着里面各色山菌,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奇异的香气。
郁宁一闻见这味儿就直吞口水,拉着梅先生和顾国师坐下了,还叫人把梅三先生也叫来了,勉强凑合了一个一家四口,热火朝天的吃了起来。没想到吃了一半,外面居然下起了小雪,郁宁满足的叹了口气,发下宏愿:“下半辈子要是都能这么过,神仙给我也不换。”
梅先生和顾国师不约而同的看了他一眼,又对视了一眼:啧,没出息。
梅先生吃得八分饱便放下了筷子,叫了盏梅子汤来,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问梅三先生道:“老三,阿云何时成亲?”
梅三先生提及此事,脸上也是一片笑意:“还有半个月。”
顾国师也放下了筷子,擦了擦手:“新宅选好了吗?还是与你同住?”
“家里太挤住不开,我替他选了木兰街上一栋宅子,玉不琢不成器,也该叫他当家做主了。”梅三先生回答道。
梅先生说:“极是。”
只有郁宁嘴里塞了一片毛肚还没咽下去,含含糊糊的问:“阿云是谁?师兄你之前不是还说家里挺宽敞的吗?”
梅三先生解释道:“阿云是我三子,成婚了自然是要分家出去住的。”
“什么?师兄的第三个孩子都要成婚啦?”郁宁联想到他自己对兰霄胡扯的三师兄家正妻要生了,不禁有点心虚。不过还好这婚事不在顾国师府上办,兰霄应该不会知道他胡扯,便又隐去了这一点心虚。郁宁把毛肚咽了下去,被烫得龇牙咧嘴的还要问:“不是说父母在不分家吗?”
“一般是如此的。”梅三先生十分耐心的道:“但是既然我有嫡长子,便早早趁着我还在将他们这些孩子都安排好才是最为稳妥的,免得日后再分家闹得难看。”
郁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问道:“那大师兄是不是也住在这儿呀?我怎么没见着他?”
梅先生道:“你们师兄弟四人,除了你以外都分府别居。”
“为啥?”
“你大师兄住在你师傅宅子上,也不算是分府别居。”顾国师笑吟吟的道,梅先生这一句‘分府别居’隐秘的取悦了他,便十分温柔的说:“只不过阿若与我长年住在一处,便显得你大师兄是分府别居了。”
“原来如此。”郁宁倒是知道梅先生是有自己的宅子的,之前三师兄说过,不过好像梅先生已经许久没回去住过了,倒显得国师府才是他正儿八经的宅邸。这等事就要涉及长辈私密了,三师兄在这里,他是不敢嘴秃噜去取笑的。
正所谓说人人到,说鬼鬼来。外头有人来通禀说梅大先生来了。
梅先生道:“请。”
没一会儿,外面进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形挺拔,看着十分正派,唇边留着两撇小胡子,通身气派与梅三先生相仿,一看就知道是久居高位。他一进来便拱手道:“见过师傅,见过顾大人。”
梅三先生起来与他见礼,郁宁自然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一并道:“见过大师兄。”
梅大先生看向郁宁:“这就是小师弟了吧?”
“是,我姓郁,单名一个宁字,没有字,大师兄直接叫我名字就成了。”
梅先生抬了抬手:“坐下再说话。”
郁宁是依着梅先生坐的,闻言连忙起身,把位子让了出来,顾国师见状招了招手,让郁宁到他身边来坐。梅大先生也没有推拒,便坐下了,一旁下人连忙换上了新的碗碟,梅大先生坐下后先向梅先生和顾国师告罪:“前阵子玉鸿阁里出了些事,徒儿一时腾不开手来,这才没在郁师弟入长安府那日便来见一见郁师弟,听说郁师弟病了几日,今日看着像是大好了?”
郁宁闻言连忙把手里正在调制的酱碟放下了,回答道:“劳大师兄记挂,之前舟车劳顿闹的,已经大好了。”
“那就好。”梅大先生点了点头,又与梅三先生说:“老三,你家阿云要大婚,我备了一份贺礼。”
“大师兄太客气了。”
梅三先生与梅大先生寒暄起来,郁宁听了两句,都是有关于阿云大婚的事情,他听着稀奇,便低声问顾国师:“那三师兄家阿云大婚,我要不要也备一份礼呀?”
顾国师眼睛看着郁宁手里的那酱碟,也低声回道:“你还未成婚,照理来说不用送的,但是到底是个做长辈的,为着你三师兄的面子,备一份礼也是应当的。”
郁宁十分知趣的把手里调好的酱碟放到了顾国师面前,又用公筷替顾国师捞了一片黄喉,狗腿的说:“师公你尝尝我这个酱碟,沾荤菜去腥一流……那我应该送些什么?”
顾国师被郁宁的殷勤小意伺候得十分舒坦,便说:“左右不过是些黄白之物,我替你备一份便是了。”
“好呀,多谢师公。”郁宁一听就知道自己不用管了,说实在的,真要他送礼物,他也不知道该去备点啥——一般来说,他遇到这种同事结婚的都是直接给红包的。但是他身上一共就那么点钱,也不知道到底要给多少,给得多了回头估计还是得问顾国师和梅先生讨零花,顾国师能直接帮他办了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不过。”顾国师低头尝了尝郁宁调制的酱碟,话锋一转:“既然你有意,不如一会儿就跟着你三师兄去看看,他不是给阿云置了新宅么?你去看看,调制个好风水,叫小夫妻两和睦顺遂也是极好的。”
郁宁想了想,瞅着顾国师问:“还能这样?……会不会有点简陋了?”
他还真没听过谁送新婚礼物是送个好风水的,要是在现代,谁结婚的时候亲戚跑过来说我不送礼了送你个好风水,八成会被列为老死不相往来的名单。
“叫你去你就去。”顾国师没忍住屈指弹了一下郁宁的额头:“什么简陋不简陋,保他们夫妻顺遂和睦,子孙满堂若是简陋,难道还要给他寻条龙脉,助他登御九极才算不简陋?你若不信,便等着,你三师兄定然会向你开口。”
郁宁被弹得脑门子一痛,哭笑不得说:“师公,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你特别喜欢对我动手动脚……不是,是喜欢打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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