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 这算是什么不科学的理由……”
路锦还在大声吐槽, 林槐却陷入了沉思。
方才在阳台上时, 他故意假称花盆里有指骨。然而那个白衣女人却并没有因此露出带有明显嫌疑的神情。
她们根据不同的问题, 只会给出“点头”或“摇头”的回应。要以此为线索,从120名女性中,辨认出绝无仅有的6名人类女性。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分辨的重点, 都在于这120名女性本身。
——也就是说,和她们相处,向她们提出问题,观察她们平日里的活动, 并由此辨认出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言辞神情,都更符合人类女性的六个人。
然而,真的有一个特征的共同点, 能将所有人类女性囊括其中,并将所有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的恶灵,排除在外吗?
在林槐的生活中,不乏各行各业的人类女性。她们从事各行各业,或天真活泼,或冷静聪慧。从广义上讲,她们极为相似。然而,从狭义上来讲,她们中的每一个人,又各有不同。
比如用最简单的命题、也是诸多商家最常见的宣传误区来判断:女人都喜欢口红, 因此女人想要对自己好一点,就必须购买口红。
用林铛铛及其室友庄颖举例。林铛铛爱笑爱闹,装扮时髦,平日里最喜爱的便是购买各种各样的口红,同时,从各个极为相似的红色中,辨认出“这个颜色多一点蓝调”,也是她所拥有的、让林槐极为惊叹的一种能力。
——顺带一提,林槐一直觉得像林铛铛这样的妹子非常适合进入灵异管理局,通过红衣的颜色深浅为红衣厉鬼们的力量分级。想必在她的辅助下,以后的厉鬼很快会拥有“l级”“兰蔻196级”“tf16级”“迪奥999级”这样好听好记易于分辨的不同等级分类。
而林铛铛的室友庄颖则是另一个极端。她对化妆毫无兴趣,比起化妆品,她更喜欢购买不同颜色的彩墨和不同设计下的纸胶带。两个姑娘住在同一屋檐下,各自自得其乐,偶尔欣赏彼此的珍藏,从不发生诸如“谁的爱好”更加高贵的争端。
因为,她们都一样贫穷。
因此,这个所谓的关于女性的“命题”,显然在这两个人身上,是不成立的。
同时,在这个游戏中极为鲜明的另一个特色是本次游戏玩家的构成。
——全为男性。
在过去的游戏中,尽管有时女性玩家的数量会相对较少,但也从未出现过队伍里没有女性玩家的情况。因此这次玩家队伍的组成,更像是刻意为之。正如村庄的名字“女儿国”,和玩家的组成“男儿队”形成的鲜明对比。考官似乎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这次的游戏,我们要考究的,就是男女之间的差异,就是你们身为男性对女性的不了解。
种种线索和各种游戏的设置使得这个命题就像是把压路机糊到玩家脸上一样清晰。
它也确实在这方面戳中了这群玩家的知识盲点。
其余四人暂且不论,路锦是个只会和对面肥宅互装妹子发颜文字热聊的宅男。而林槐自己,也很少有和女性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更何况,他还有一个男朋友……
……
然而林槐此刻依旧困惑的是,所谓“人类女性”的心理,真的是可以通过几个问题就能进行刻画或代表的么?
即使恶灵未拥有人类的情感,在面对提问时只能尽力伪装,因此会显露出与人类女性的差异——但谁又能说,那六个人类女性在遇见这个具有区分度的问题时,又会表现得一模一样呢?
然而,游戏却要求他通过几个问题,通过这些人的表现,就将所有的人类,从恶灵中区分出来……
通过这些,主观的提问,主观的情感,主观的判断,主观的分析……最终,做出主观的定论。将六个自认为“最像人类女性”的人,定名为“人类女性”。
一模一样的房屋、对称的设置、相似的服装……林槐隐隐约约,感觉自己捕捉到了一点稍纵即逝的毛线头。
他握着竹竿,和路锦到达了区第八所房屋的门口。银色的风铃依旧悬挂在房檐之上,他再次敲击。
这次,白衣女人前来开门的速度却有一些拖沓。两人站在门口耐心地等待。
“咕噜、咕噜、咕噜——”
屋内,似乎有洗衣机转动的声音。
“可能是在洗衣服吧。”路锦转头向林槐道,“唉,是不是女孩子都挺爱干净的?”
林槐:“不一定……吧?”
“不过至少,”他补充,“她们应该不会用公用的洗衣机洗球鞋?”
路锦:……艹。
他不禁想起了非常糟糕的回忆,同时,想到屋内的女子正在洗衣服的场景,突然觉得这个场景富有浓厚的生活感,甚至略有些温馨。
“我现在不太害怕她们了。”路锦小声道,“其实她们看上去还是挺正常的……尤其是勤快洗衣服这个细节……”
林槐:“怎么,这是你喜欢的那种女生?”
路锦接着说:“让我想起了我的妈妈。”
林槐:“你……好重口啊。”
在三分钟后,女人才打开了房门。
和之前的白衣女人不同,这个女人的头发相当潮湿,像是刚从花洒下出来。海藻般潮湿而浓密的长发披散在她的肩膀上,每走一步,都带起一地的水渍。
“这……”路锦小声道,“咱们来的不是时候啊,人家刚刚是不是在洗澡?”
女人点了点头。
林槐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女人将他们迎入了房间,此时,厨房里却传来了一声嘹亮的提示音。
这个声音听起来是从某台洗衣机里发出的。女人和两人对视了一眼,双手比划着,似乎是在说,自己要去厨房里处理一下。
路锦懂得一点手语,对林槐道:“她说洗衣机出了一点问题,要去中止一下操作。”
“嗯嗯。”林槐点了点头,“你去吧。”
女人从座位上起身,僵硬地走了。或许是头发没擦干的缘故,不断有水从她的头上滴下,落在地板上。
地板上落着几缕她的断发,林槐捡起一缕来。
冰凉湿腻。
女人从厨房回来,她似乎已经处理好了之前的事情。林槐捏着那缕头发,突然转向她:“你平时是不是经常掉很多头发?你们女生掉这么多头发,不会斑秃么?”
路锦:“噗——”
他把嘴里的所有水都喷了出来。白衣女人站在原地,似乎是陷入了极致的震惊状态。
好半天,她迟疑着摇了摇头。
“那……”林槐继续问,“你脱发吗?”
白衣女人:……
她半晌后,再次摇了摇头。
“好吧,我明白了。”林槐站起来,“谢谢你的回答,不打扰你吹头了。”
说完,他带着路锦,头也不回地跑了。
白色的房门再度被关上。女人低垂着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咔嚓、咔嚓。
她顺着那串水渍,再次走回了厨房。路锦两人来得太快,也走得太快,竟然没有注意到地面上只有一条通往厨房的水渍,而通往卫生间的路径上,则是一片干燥。
她面对着眼前的滚筒洗衣机,思考了一阵。
咔嚓、咔嚓。
她的头颅,顺着脖颈开始裂开。
浑圆的头颅落在地上,被女人惨白的手捡起。
接着,她将那颗头颅放进了滚筒洗衣机中,对之前被暂停的洗涤操作,按下了“继续”。
在接下来的半天里,路锦眼睁睁地看着林槐拜访了区的余下十二个女性。
这十二个女性的性格各有不同。有的温柔娴静,有的尽管戴着面具,也遮盖不了其用手语也要当话痨的心,双手挥舞速度堪比卡○西结印。
她们有的在开门之后,便为两人端上茶水果子,有的较为拘谨,见两人来了,便站在一边,有的则比较活泼,两人刚敲响风铃,她便出现在门口,舞动着手指,表达“欢迎光临”。
然而……始终没变的是,林槐对她们打招呼的方式。
“你脱发吗?”
“你以后会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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