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车里太安静,又或许是霍应汀的脸色太凝重,想到因为自己而把今天弄得很糟糕,裴煦也不太好意思。
裴煦不在乎无关紧要的人的想法,但霍应汀是朋友。
他想了半天,主动开了口:“你最后对裴松沅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霍应汀握着方向盘:“他本来就比我大,叫‘哥’恶不恶心?”
结果刚说完,裴煦的脸色就僵了僵。
霍应汀忽然也反应过来什么,语气缓下来些:“但你叫我‘哥’我还是很乐意应一声的。”
裴煦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依旧没说话,也不知道信了霍应汀的解释没有。
霍应汀没猜出他是不是生气了,心里干着急,只好老实道:“你喝醉了的那次酒会不是在酸裴松沅叫我‘哥’?那晚答应你下次看见他就让他滚的。我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
裴煦听完闭上了眼,心想谁酸了。
身边依旧没声音,霍应汀心里仍旧有点忐忑。
过了不知几个红绿灯,裴煦忽然在安静的车厢里开口。
“所以你现在是在干嘛,安慰我?”
霍应汀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半晌,他道:
“嗯。”
“安慰你。”
裴煦眼皮轻颤,捂着胃的手松了些,感觉痛感似乎不那么明显了,面向车窗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霍应汀,我很会蹬鼻子上脸的。”他睁开眼,看着车窗上因自己说话而产生的雾,不知是在提醒霍应汀还是在警告自己,“别对我太好。”
裴煦没开玩笑,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只要一有人真的对他好,他就会忍不住开始蹬鼻子上脸,从外人眼里的谦谦君子开始变得任性难伺候。
但裴煦没办法克制自己,甚至是病态地任由自己这种奇怪的性格发展,因为他知道自己喜欢被关心,喜欢被偏爱,喜欢被特殊对待。
因为从来都渴望被关心却无从得到,所以只有每次生病了、身体不舒服了,或者不自觉流露脆弱的时候,才会开始找茬挑食,想要为自己证明面前的人是否真的有这份耐心,是否真的关心自己。
喜欢在别人紧张自己的时候故意说让人担心的话,只要看到对方更加着急的反应,裴煦就会很开心。
因为从没体验过被偏爱,所以格外眷恋和贪恋,想要反反复复试探。
可裴煦的人生中能让他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这个世界上接近他、对他好的人,通常都另有目的,所以他对人礼貌得体,又向来疏离有加,多年来把自己和他人的关系扼杀在摇篮里,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
能让裴煦信任那么一点,又偶尔流露一点点任性的,这么多年来只有陆执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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