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未必。阿祖罗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正与他处在同一张长桌上的人们,虽然一开始大家都表现出了足够的礼貌,但不难看出,这之中只有丹特对自己的态度好一些,其他三个嘛……
他转了转眼睛,在心底嗤了一声,带有十足的傲气与散漫。表面上,他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也懒得去故作无知,因为他此番前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就是为什么他和顶头上司力理据争了很久,在大部分时候,这根本就不是他的管辖范围,看看这帮兄弟吧——有着一头金发的米特福德是最为内敛的,他衣着得当,透着一丝威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表现出对这件事的倾向,这种人要么是不轻易站队的人,要么就是实打实的墙头草;话相对多一点的弗朗西斯科,他一直试图和他搭话,但那抹对他的鄙夷还是不经意间流露在语言中间,这也正常——谁能想到上面能空降一个少年过来帮忙?至于安东尼奥?行吧,恐怕是个狠角色,尽管他黑发潦草,却长了一张罗马式的脸,是姑娘小姐喜欢的那款。
人心不齐就是不好办事,这和小组作业一样烦人,他觉得这事挺烦的,早知道就不给埃科修斯那混蛋挡那枪了,简直恩将仇报。
吃过饭后,丹特带他去了落脚的地方,就位于丹特家所在的那个街区。入口位于一处石梯组成的窄巷,那些典型的、色彩鲜艳的意大利民居分列两侧,这些过分相似的建筑和街道组成了一处梦境般的迷宫,不时出现的拱形的门洞上方挂着一盏十八世纪的破旧马灯。
房屋的另一面正巧对着大海,二楼还有不到半米宽的阳台,上面刚好能摆上几盆植物。那是丹特不知道哪个亲戚的房子,他们一家子上那不勒斯去了,钥匙就交给了丹特保管。
“夏天的时候,这里的阳光会很漂亮。”丹特一边开门,一边介绍道:“……不过,请你注意给那些植物浇水……不用浇太多。平时我有空都会过来的,既然你住在这里,我就只能把这件事委托给你了。”
少年点点头。
按照惯例,他可以先休息几天,而丹特之所以被指定为接待人,显然也有上头的考虑,他为人忠诚,尊敬父母,有话直说,挑不出什么太大的毛病,还是他们中唯一一个有老婆的,丽萨太太烧得一手好饭,阿祖罗如果愿意,他可以去他们家吃饭。不过在初来乍到的这几天里,他就到处游走在大街小巷里,谁也抓不住他的踪迹。
周六,他惯例去拜访费迪一家时,丽萨夫人问他要不要在周末一块同她去做礼拜,她说,每个街区都有一座天主教堂,不过她偶尔也会上另外的街区去。
“时间合适的话,”阿祖罗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要联系安东尼奥的话,他就得上教堂去。“我会考虑的。”
之后丽萨就不再问什么。午饭过后,他又出了门,闲逛到了一处靠近海岸的大道附近。三月,栽在陶罐中的红花沐浴着明媚的阳光中,那些不知年岁的断壁残垣突兀地出现,风蚀的表面挂满了爬山虎,如同垂垂老矣的、披着由孤独与生机交织而出的绿装的老者,远远眺望着不曾改变过的深蓝大海,树木散发香气,到处是一派安乐的景象。他张望了一下,在确认没人后,灵巧地攀着树干,爬到了树顶,借着开阔的视野,观察路边的行人。
说实话,这事迪克小时候也爱干。布鲁斯站在树下,在斑驳的疏影中抬头,光斑落到了他的眼睛里,镀上了一层灿烂的光辉,然而这只是一场古旧的回忆,他不会被刺痛双眼,而他年轻的孩子也从未遇到过一个站在树下看着他、担心他掉下来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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