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谅……您从国外来,可能不太了解此地农人的秉性。唉,对付他们,不用棍棒是行不通的,这些家伙从来如此,粗俗,懒惰,成日饮酒……要我说,农奴改革简直是助长了他们好逸恶劳的……”
他还在喋喋不休,但在夔娥看来,这位原本——看上去还有些和善的地主,突然间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哦,请您慎言,毕竟改革是陛下决定的。”布莱雷利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地主深怕得罪——或者说,让他认为自己对沙皇有什么不敬之心,赶紧改口:“我并非是质疑陛下的旨意……”
布莱雷利和夔娥坐上了马车,他们只来得及和那位和他们年纪相似的雇工青年人对视一眼,意外的是,那年轻人有着一双沉稳纯净的、勿忘我蓝的眼眸,让人印象深刻……他很快低下了头,而他的脊背几乎是佝偻的——
车轮滚动,载着他们离开了比留科夫的宅邸。
在回到卡拉恩涅时,那仿佛只为厄运拉钟的预感已经让布莱雷利的精神紧张到了极点——一声响彻整个村落的嚎哭差点没让他像猫一样被吓得跳起来,夔娥很快地摁住了他的肩。
他们下了马车才知道,沃罗别夫·尼古拉·安德烈伊奇,清晨才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就到田地里割草去的小伙子,死了。
第125章
阿利娜·伊万诺夫娜的哭声几乎要把悲伤强硬地塞进这个村落的家家户户,她抱着儿子的尸体,歇斯底里,有时候还会去拉扯自己的头发,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以至于没人敢去拉她,她不断呼唤着“尼古连卡”,在情绪最为激烈的时刻,阿利娜的手一垂,竟像是要随着她可怜的儿子一块去了一样,还得是有经验的老猎人米哈伊尔·谢尔盖耶维奇站出来主持了这场面,他面带严肃,指挥着村民(“赶紧去打水!”“快,把这女人抬到空地上去!”)做事,这些不止一次被地主轻蔑地形容为“蠢笨”“麻木如野兽”的农人们,各个要么听从指挥,要么早就已经行动了起来。
等老马夫安德烈回来,大概还得经历另一番骚乱,不过眼下,还是生者更为重要。布莱雷利快步走过去,稍微替这位马夫妻子检查了一下,确定她只是晕过去后,才开始检查起死者尼古拉的状况——非常奇怪的是,他身上没有任何外伤,这时候距离尼古拉死亡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也就是说,他的母亲也断断续续地哭了块一个小时),就连跟在他身边围观的布鲁斯,在看着他一阵检查并询问妹妹玛利亚——关于尼古拉死前的状态之后,最终得出的结论也与布莱雷利相差无几:尼古拉大概率是死于心脏麻痹。
引发心脏麻痹的原因有很多,即使是在医疗技术成熟的现代,也会由于各种各样的因素而导致患者错过最佳抢救时间,更遑论是十九世纪后半期——农人们鲜少有关于心脏方面的抢救的意识和知识。
“你们村子里有医生吗?”布莱雷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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