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也不算个正经名字,倒像是个昵称性质的绰号,阿祖罗,意为“蔚蓝”。
“都可以啦。”他小声地说。
瓦伦蒂娜夫人很快从墙上取下一只火腿,慢慢地切了几片作为前菜,她还准备了奶酪和面食,在瓦伦蒂娜夫人继续忙碌的时候,他悄悄地张望着整个屋子的布局:洁白的墙壁,大理石桌,还有墙上成排的置物架,墙上挂满了厨具,瓦伦蒂娜夫人柜子里取出香料,小心翼翼地撒在食物中……
民居和旅店始终是不同的。直到后来,他才模糊地意识到这一点,民居很……温暖,这是有别于火焰、有别于春日阳光的温暖,这种温暖是难以在漂泊中寻觅的,是由吵闹的锅碗瓢盆和一些再琐碎不过的事物、无伤大雅的争吵和存在于夜晚的欢笑组成的,就像书本里频繁提到的一个词汇那样……他那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家庭。
有人敲了敲门:“日安。”
他们转过头去,衣冠整齐的雅各布正站在门口,他莞尔道:“我回来就没见那小家伙,想想八成是跑到你这里来了。”
瓦伦蒂娜夫人开心地走过去,和正准备脱下外套的他行了一个贴面礼,并拥抱了他一下:“我还当你就准备打个招呼就跑呢!”
之后,被瓦伦蒂娜夫人叫做阿祖罗的男孩喜欢上了往她这儿跑——尤其是在雅各布爷爷出门的时候,他知道雅各布肯定给瓦伦蒂娜夫人打过招呼了。他在适应了一阵南欧的汹涌刺目的明亮后,就开始在白天丢下课业出门玩,晚上再回来琢磨那些知识。他在这点上一向平衡得很好。和城市不同,撒丁岛的山区总是一副杳无人烟的派头,清晨,淡蓝色的山峰被初辉照亮,呈现出一抹存在于山顶的金色;他穿行在坐落于山腰的村镇,沿着石梯上上下下,在壮丽的如油画的蓬松白云下,在古朴石头矮墙围成的巷道中,阿祖罗坐在阴影里的阶梯上,闻着太阳晒到石头散发出的味道,像幼猫一样好奇地看着来往赶集的人群。
他听到了悠远绵长的铃声,那是牧羊人正赶着羊群去往山麓,这从耶稣时代便存在的古老职业,至今仍旧尽职尽责地让那飘渺得恍若隔世铃音于山间回响,风掠过绿绸子一样的牧场,清脆的鸣音仿佛应和着千年前的虔诚。
戴着头巾的妇女看见他后,通常会怜爱地递给这模样漂亮的男孩一点蔬果零食,以至于他每天都能莫名其妙地带着东西回来;在南欧最为炽热的天气里,他通常会躲在瓦伦蒂娜家院子的葡萄藤的阴翳中、在翠绿的环绕下呼呼睡觉,等到醒来时,正好碰上傍晚,在一片血红色的夕阳中,小小的孩子会拿起他的挂坠项链——那是一枚银色的云朵,他将银云挡在右眼前,假装云漂浮在空中,做一些孩子才能从中找到乐趣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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