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忍耐的、只在夜间响起的啜泣终于成为了失声痛哭。
等他给妮可上完药,两个人躺在完全足够装下一个身材纤细的女人和一个孩子的沙发上,恢复了情绪的尼科琳娜揽着男孩儿,她总觉得能摸得到对方的肩胛骨。她身上的橙花香味让他想起撒丁岛……想起那些道路两旁栽满橙树的城市,想起挂满葡萄的藤蔓,还有他无数个午憩醒来时听到的蝉鸣……这些都让他感到安宁。
“我很抱歉,亲爱的……”她垂下眼睛,却没准备解释什么,而是转移了话题:“布莱雷利,你和雅各布旅游,你的父母……”随即,她又想起这孩子没有姓氏和名字的古怪情况,还没等她说什么,他说:“啊……都去世了吧,也许。”
他将挂坠从衣领里勾出来:“……这个,据说是母亲的,别的雅各布没说。”
“是吗。”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b缩在尼科琳娜怀里,突然想念起了雅各布,能够为他解惑的良师……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那么多棘手的事情。
尤其是他心中那点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一直在提醒着他:一切没那么简单,而这预感也将在不久的将来得到应验。
而他暂且还不是日后那个游刃有余的万事屋,甚至可以断言,他实际上并无多少准备。
第144章
人们时常会有这样的错觉:时间多得是。可人无法靠自身的力量捕获那鱼群中的每一条鱼,一切只能凭借感觉,或者运气。当雅各布轻轻地、用温柔的力道抚摸他的黑发时,他总在反反复复地说:愿你有一双能勘破一切的慧眼。
多年后,布莱雷利精准地从庞大的回忆中分拣出这句话时,他面前坐着一位鳏夫警察,咖啡的冒出的热气短暂地为他遮掩了片刻。
祝福如诅咒那样牢牢地缠上了他温柔的、微笑的面孔,他的蓝眼落进咖啡里,被他自己用勺子搅碎。
他在那不勒斯永恒的阳光下,双手插在短裤的兜里,眯着眼睛,注视着那些往返于卢卡家中的宪兵、警察。鲜血赤裸地当街泼洒而下,混合着空气中的焦灼味道,他在那一刻无师自通了真相下潜藏的纠葛:卢卡的父亲利用孩子去运输毒品,也自然会利用他完成afa的任务——事后,布莱雷利才恍然大悟……那些大概是想制造一些……不太好定罪的谋杀,比如孩子之间的“过失”,用于警告本区的议员,他能阻拦一次,但无法时时刻刻都盯着,于是罪行照例会发生。
……依旧有牺牲者,只是从无辜的孩子变成了还未犯下什么大罪的卢卡……卢卡的父亲亲手杀了他……这也是一种过失……
蓝色的玻璃珠镶嵌在他的眼眶中,将一切景象收入那圆滚滚的表面,电车难题,他的干预变成了拉下手闸的契机,这似乎是个皆大欢喜的情节,死者并不完全清白,至少活下来的生者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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