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一位老太太携着孙儿匆匆跑进站台,一边挤开周词白,一边嚷嚷:“麻利儿让开,甭碍事儿噻!现在男女乱的哟,搁这儿急赤白脸地打情骂俏!”
周词白猝不及防被撞到肩膀,跌进了傅金城的怀里。
许是因为老太太的话,许是因为傅金城的怀抱,周词白脸颊发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转身道:“我该走——”
“就算你要走,也得先给我一个答案。”傅金城打断她的话,“你是不是仍然爱着我?”
周词白背对着他。
站内起了风,将她的衣角吹得翻飞。
她闭了闭眼,脑海中如走马灯般浮现出从前和金城的种种。
她就要走了。
也许今后,再也不会踏上这片土地。
隔着汪洋大海,她这辈子将再也见不到金城。
她睁开眼,豁出去般承认得干脆:“是,我仍然爱着你,比十年前更加爱你!这次回国,我看见你有那么好的夫人和女儿,我又难受又嫉妒。我甚至自私地希望你婚姻不顺,希望你仍然如十年前那般爱我!傅金城,我其实是个极度自私的女人,我不想破坏你的家庭,我好容易攒足勇气,只有今夜,仅有今夜,我才能决然地离开你,求你不要让我成为我讨厌的那种人!”
火车即将关闭车门。
就在周词白决绝地走向车门的刹那,傅金城再次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一手环住她的腰肢,一手扣住她的脑袋,低头吻向她的唇。
两人身后,火车轰隆隆地启程,沿着铁轨一路向前,驶向了黑暗的无边夜色。
夜空落起细雪。
伶仃飘零,像是燃烧的灰白飞絮。
周词白错愕地睁圆了眼睛。
她像是彻底决堤的洪水,就连道德感也束缚不住那份压抑太久又汹涌澎湃的感情。
黑色手提箱跌落在地,她紧紧抱住面前的男人,十年来的所有委屈和孤单在这一刻尽情宣泄,仿佛只有在傅金城的面前,她才能重新做回当初那个单纯善良被人爱着的周词白。
男人的深吻如此熟悉,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
她闭上眼,热泪不受控制地顺着面颊滚落。
傅金城仍然爱着她。
如她所料那般爱着她。
她又欢喜又悲伤。
她想,或许她再也没有勇气离开傅金城了。
汽车离开了火车站。
橘黄色的车前灯映照着道路上疾速后退的飞雪,傅金城和周词白默默无言地坐在后座,两人的脸在窗外路灯的间错之中忽明忽暗。
方副官望向后视镜,小心翼翼地打破了车内的寂静:“三爷,咱们现在是要去哪儿?先送白小姐回白公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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