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天,沈雁雁带着满身的伤回到祖宅,哭诉说是赵强盛打的,何碧青和孙姨娘奇迹般没有再劝她回赵家,反而默许了她和赵强盛离婚。
沈仲云倒是觉得两个女儿相继离婚,脸上很没有光彩,本想劝沈雁雁和赵强盛重归于好,却被何碧青和孙姨娘相继甩了脸色,后来便也讷讷不敢多言。
农历二月,清明。
苏州城淫雨霏霏。
沈绣婉给爷爷扫完墓,撑着一把纸伞站在坟冢前。
她凝视墓碑,即便已经当了母亲,她却仍旧不明白为什么记忆里活生生的爷爷,有一天会突然躺进小小的坟茔,再也没办法宠溺地塞给她云片糕和梅花糕,再也没办法慈蔼地唤她婉婉。
只剩下坟冢边的松柏和青草郁郁葱葱,像是爷爷在欣慰地注视她。
她杏眼里带着温柔的光彩,轻声道:“爷爷,下个月我就要再婚了。这一次,我嫁的是我喜欢并且他也喜欢我的男人。他叫白元璟,他的医术可好了,书法和水墨画也很厉害,也能喝点小酒,如果你还在世,你们俩一定很聊得来。”
她穿着倒大袖素白旗袍,用一根银簪低低挽起秀发,耳边的珍珠耳铛衬得她面如满月白皙清丽,纤细的柳叶眉像是江南的新月。
春风吹拂着雨丝,细细绵绵。
她抬手,轻轻抹去脸颊上的泪珠。
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坟冢旁。
是傅金城。
他沉默地弯下腰,将怀里的一捧鲜花放在了墓碑前。
经历了漫长的一个冬季,他瘦了很多,整个人宛如萧肃的柏木。
他看着墓碑:“爷爷,是我不好,是我当年没有照顾好婉婉,是我辜负了她。我给您赔罪来了。”
沈绣婉泪眼朦胧地望向他。
傅金城轻笑,带着几分自嘲和愧疚:“去年冬天,我出院以后仍然不肯死心。我给远在巴黎的云珠发电报,请她带着霜霜回国。我想利用霜霜打动你,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沈绣婉沉默。
她没见到霜霜。
证明金城的计划没有成功。
“云珠拒绝了我。”傅金城望向她,“她知道了我和你离婚的事,她说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她指责我没有资格利用霜霜挽回你。你瞧,她明明是我的亲妹妹,却反而为你和我离婚而高兴,她认为你和元璟在一起,将来会更幸福。”
他停顿良久,到底还是不死心,认真地问道:“婉婉,如果是为了霜霜,你会愿意和我复婚吗?”
雨纷纷。
江南的野草从石缝里肆意生长。
沈绣婉看着那些野草,同样认真地回答:“不愿意。”
傅金城眼底的光暗了下去。
沈绣婉忽然笑了笑,隔着水雾弥漫的雨幕,直视他的眼睛:“你大约不知道,除了霜霜,我们曾经有过第二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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