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的地和蚕坊都是陈锋亲自开辟出来的路,到了收割的时候他却让陈铎去做。
陈铎站在陈家的商船上眺望越来越远的码头,他知道大哥对自己寄予厚望,这次运生丝的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正在他思绪万千之际,突然听见一个娇俏的女声,“请问热水去哪里取啊?”
他回眸不禁愕然,站在低层船舱门口和船夫询问的倩影,正是他的心上人孟优昙。他正疑心自己看错了,身边的小童已经先出个声,“优昙姐姐!”
优昙闻音看来,瓜子脸上的神情变化莫测,最后定格在一个笑容上,走上前来打招呼,“陈二少,好久不见啊。”
哪有好久不见,明明前几天还见过,他还告诉她,自己要出远门,只是没说要去哪。没想到她也要出远门,但什么都没和自己说,他不禁有点懊恼。
见陈铎脸色不对,优昙讪笑:“我爹生病了,他在青州有个朋友开了医馆,我们去看病顺便访友。”顿了一下,解释道:“我可不是不和你说,真的是昨天临时决定的。”
陈铎面色缓和下来,优昙松了口气,摸了摸小童的发顶,暗道这人是一位真正的大少爷,他俩交朋友,从来都是他来找自己,自己哪敢去陈家这高门大户找他。
但若是说了实话,这人肯定要说:“谁拦着你了?谁敢拦着你。”在他那里仿佛只要是做正确的事,哪管流言蜚语满天飞。
想到去青州的几天路程都能和优昙相伴,陈铎眼中有了光彩和笑意,二人说起话来忘了时辰,还是小童提醒道:“优昙姐姐,你刚才不是要热水吗?”
优昙一拍脑门,怎么把这事忘了,也不和陈铎说话了,转头找热水去了。
陈铎叫来船夫一问,优昙和她父亲住的是最便宜的低层船舱,让人给他们安排一个上等的船舱。按理说陈铎应该去拜见,但优昙的父亲孟云一向冷漠,人都说要是没有优昙,谁都不会冲着他的冷脸去吃馄饨。孟云对陈铎冷漠更甚,每每陈铎去找优昙,他都会躲进屋子里,因此陈铎也不多事。
本来船上遇上友人是很开心的事情,优昙笑着打回热水,见驮着背的父亲坐在椅子上面色铁青,脸上的笑马上就没了,“阿爹,你不高兴?”
“刚才有船夫说让我们搬到十两银子一晚上的船舱,说是陈家二少爷让的。”孟云低垂着脖颈,苍老的面容上看不清表情。
优昙以为陈铎的好意刺伤了父亲的自尊心,连忙解释道:“阿爹,陈铎是好心,一会儿我去和他说,我们在这住得很好不用搬走。”
“这几年,他常常来找你,你和他的关系越来越好了。浣南多少儿郎来向你表白,都被你以我的名义拒绝了,以后他向你表白了,阿爹就不用担这种虚名了。”孟云闷声说完,也不去看优昙表情,继续道:“你选他是极好的,他家里有钱又喜欢你,就是做妾,也不会委屈你的。恭喜你,跟我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巨大的委屈和不解袭上心头,孟优昙极力忍耐,泪水还是夺眶而出,她强压着喉头的哽咽,“阿爹冤枉我。”
孟云面无表情的脸上唯有眼睛还活泛些,终于看向了孟优昙,那个他从小养大的姑娘脸上满上决绝坚定,红着眼眶看着他道:“我是有喜欢的人,可惜不是陈铎。”
船舱外端着果盒的陈铎如遭雷击,其实他早已有所预料,优昙对他总是亲近有余、亲热不足,他将果盒塞到小童手中,独自往船头走去,微风吹起他的披风。
他眺望去路,只见海天一色,苦海航行辨不清终点。
陈铎走后几日,美玉的病彻底好了,孙露嘱咐厨房给她慢慢进补,务必补回病前的珠圆玉润。
想着她正是每日埋头在屋子里刺绣才会生病,如今陈铎一走,她肯定更闷。孙露便在看美玉的时候,提出要带她出去交际交际,总是待在屋子里可不行。
美玉很想去,但心里有点发怵,前世孙露也说带她出去交际,她心里只挂着陈铎,因此没什么心思。后面归家,母亲也说要带她出去交际,她刚一出去就暗地里被人嘲讽,从此如同未长成的雏燕一直龟缩在母亲的羽翼下。母亲死后,失去庇护的她便无力存活。
重活一世,她不能再过那样缩头乌龟一样的生活了,因此即使心里有点害怕,还是斩钉截铁,“我去!”
活像是逼上梁山,把孙露逗笑了,她捏了捏美玉的小脸蛋,“好妹妹,别怕。其实也没什么人,都是浣南商户和知府几位大人的家眷,你平日里谨慎温柔,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美玉在孙露的安慰下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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