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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单假寐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半睡半醒间,蓦然,一个曾经无比熟悉的清朗声音响了起来:“安平君,贵体无恙乎?”
待安平君田单转过头来,只见一袭大红棉披风的温暖下,神采飞扬的赵才士,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赵括哈着热气,使劲地搓着双手。眼下,邯郸日渐寒冷,赵括换了一件裘皮披风,内里穿着羊毛混着狗毛的薄棉袄,堪堪挡住令人倍感凄冷的寒气。
“安平君?非也。莫要取笑老夫。现今,老夫已是草民一个,苟全性命而已!”田单微微张开双眼,显得有气无力地说道。
“哦!”赵括微微一笑,如电目光往田单扫射而去。赵飞胸有成竹地看着被自己苦心赚来的战国猛将。心想:“田单老儿,为了你我赵飞苦心孤诣,今日不把你收至麾下,我赵括真枉费了多你两千年的智慧!”
稍待片刻后,赵括已看穿了安平君田单那伪装的外衣。
田单眯着眼睛,静静地望着赵括,田单心中想道:“且看这赵才士,今日如何说动已萌生退意的老夫,若只是以恩惠相要挟,此等人休想得我田单臂助。”
赵括学着田单的样子,眯着眼睛和这位战国猛将对视。待看到田单情不自禁地眨巴了一下,赵括如赌赢的孩童一般,顿时昂“哈哈哈哈——”好一阵大笑。
赵括这中气十足、声震屋宇的笑声,直让那心灰意冷的田单心里一阵阵毛。表面看来这赵括笑得天真无邪,但这笑意的背后内涵甚为丰富。
“赵才士,因何笑?可是笑我这孤老之人,今日落寞如斯?”被笑声搅得心慌的田单,终于忍不住,微微张开紧闭的双唇,开口问道。
“草民田单,可曾记得当年苦守即墨孤城,火牛阵大破燕军,只手光复齐国。那是何等的英雄,没想到今日,竟扭捏成这副模样!”赵括谈笑间,先褒后贬,讽刺连着挖苦,直指要害,试图激醒这意志倾颓的田单。
“田单热血复齐,却连遭奸贼嫉恨、又遭拥立之王之秘杀,今日何如?”田单嘶哑着嗓子,满脸痛苦地问道。赵括一席话如锋利的匕刺向田单心头,戳开了田单心头尚未愈合的伤口。
听田单此言,赵括顿时心领神会:“这田单对齐国君臣,实已恨之入骨。再返齐国,怕已是回顾却见路茫茫。
第一波大笑后的试探,赵括自觉大有收获,已探得田单的底线,田单返齐之说,自己是再也不用担心了!
眼前这被逼离开齐国的田单,还差一把火,来重新燃起他的雄心壮志。赵括恶趣味地想到了后世的“三笑姻缘”之说,心想:“才子三笑得美人,今日且看我赵括三笑伏猛将!”
“哈哈哈哈——”赵括昂间,又是一阵爽朗大笑,连环气浪震得细屑灰尘,自房梁纷纷落下。
待笑声顿住,赵括正色开口道:“自盘古开天地,炎黄子孙励精图治。我华夏之大,富有四海,列强诸侯遍布,何愁英雄无用武之处?齐国不容田单,自有他处一展才学,岂可拘泥于齐国一地、愚忠齐襄王一王?”
赵括简简单单一句话,正好击中了田单心中的关切。仓促逃离齐国的田单,此时自觉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赵括正是活用了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先想办法把田单的集体归属感找回来。
“想我田单,虽系旁支,但亦为田齐王室之后。今母国不容,田单何以自处?”田单咳嗽了几声,愤懑地言道。
见赵括已言及心中所虑,田单再也不讳言,径直敞开心扉。
“母国?何谓母国?想我华夏原本一统,自夏、商至周,富有九州。平王动迁、诸侯坐大,方有今日大争之世。母国乃华夏也,安平君开明之辈,怎可把己身圈死在田齐?”赵括凝视着田单因愤懑而汹然的眼神,朗声剖析道。
赵括此论,顿时令田单耳目一新。赵括说的华夏正源,田单自小熟知。只是自打降世,田单见到的就是列国大争,秦魏大战、燕国灭齐、远至吴越争霸,列国想的只是霸权,列国的子民相互间横眉冷对、势不两立。似乎敌对国家的生民根本不是华夏血脉一样。特别是燕国灭齐之役,更是让田单对燕人恨之入骨。哪里会念及本为华夏同组的情分。
“华夏母国”赵飞此说让田单不由得略略振作了精神,田单径自坐起了身子,向赵飞追问道:“挚友、忠仆纷纷惨遭屠戮,我田单不能复仇,流连于人世,又有何用?当日自刎也就罢了,缘何救我?”田单语气铿锵,咬牙切齿道。
田单终于把最后一个瘀滞的心结抛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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