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慌,他直接甩手,好巧不巧抓在了扶苏手腕。
婴孩薄而锐利的指甲划过,扶苏手腕被打得发麻,面露惊恐的控制不住自己松开了手,眼睁睁看看怀中的婴孩顺着自己衣襟下滑――扶苏自己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罢了,没那么大的力气控制婴孩不要乱动。
“胡亥!!!”胡姬一声惨叫,竟然拖着刚刚生产之后疲惫无力的身体以不可思的速度从踏上冲到扶苏面前,一把将婴孩抢回自己怀中,直把在场的大臣惊得愣在原地。
胡姬入后宫前是个胡人,平日骑马射箭不在话下,与柔弱的中原女子不同,她的身体十分健壮。
慌乱之间救护自己的孩子,她推开扶苏的动作便没了轻重,将毫无防备的扶苏推得一个趔趄向后跌去。
嬴政高大挺拔,身姿雄壮,眼见长子快摔倒了仍旧紧紧盯着幼子不放,眼神满满的都是毫无掩饰的担忧和愧疚,竟然没有一丁点闪躲的动作,他不由得皱起眉头上前一步挡在扶苏身后。
嬴政宽厚的大掌提着少年长袍领子,像是叼着幼仔的野狼一般迅速的稳住了扶苏的身形,随即松开长子怒斥:“这般年纪怎可如此毛躁!”
扶苏堪堪站稳便听到父亲的斥责,欲上前探视幼弟的身影一顿,垂下眼眸,拱手认错:“父王,是我不对,险些伤了弟弟。”
秦国历代奉行的便是嫡长继承制度,嬴政既然未曾迎娶夫人,那么身为长子的扶苏自然地位超然于嬴政的其他儿子,加上扶苏自小敏而好学,无论文韬武略都让嬴政满意,嬴政嘴上不说,心中却早已将他当做继承人来教导。
眼前扶苏开口认错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为了什么不满,更让嬴政心中怒气勃发!
他用力一挥衣袖,直接对扶苏道:“你回去思过罢!寡人过些日子亲自考校你《韩非子》学得如何了。”
扶苏不由得捏紧了拳头,低垂的视线忍不住向胡姬的方向撇了一眼,然后,终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反抗情绪,语调顺服的说:“是,父王。扶苏告退。”
语毕,扶苏将手背在身后,用袖袍遮挡住攥紧的拳头,抬步维持着公子应有的气度,迈着大步退出房舍。
可扶苏走了,胡姬房中的气氛却更显滞涩。
嬴政面色冷硬,眼神深沉的目送着长子的背影,胡姬抱着孩子颤抖不已的站在原地时不时发出几声啜泣,在场的大臣噤若寒蝉,竟然无人敢出一声。
李斯同姚贾是老相识,此番灭韩除了王翦和蒙领兵有功,胜利与东进做说客的上卿姚贾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姚贾任职行人令,自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
接到李斯飞来的眼神,他脸上挂上绝不会令人产生任何负面情绪的笑容,笑呵呵的开口:“臣本以为能够听到大王给小公子取名,没想到小公子刚刚出生,竟然已经有名字了。”
嬴政收回视线,看向又被胡姬紧紧裹在怀中的婴孩,定睛片刻之后,回头看向姚贾叹了一声:“确实是可惜了,寡人本想给他亲自取名。胡亥吗?既然胡姬这么叫他,乳名就如此定了吧。”
被扶苏的事情一闹,嬴政没了继续留在此处的心思,看了看围在自己身侧的大臣们,没滋没味的开口:“随寡人回去吧。姚卿也好向寡人好好说说此番出使韩国的见闻。”
“是,大王。”姚贾脸上仍旧是过去的一副和善样子,态度恭敬而不失亲密。
大臣们很快随着嬴政鱼贯而出,打从胡姬冲出来,他们连头都不敢抬,就怕冲撞了大王的姬妾――胡姬身上那一层薄薄的中衣能挡住什么?――受到大王责难,嬴政此番不愿多留的心思,他们都很明白。
现在诸位完全能够理解大王的独占欲,立刻离开此处,他们实在是求之不得。
大臣们退出房间的顺序都是站在门口的先走,距离嬴政近的反而被留在最后,丞相王绾和长史李斯自然而然走在了最后方。
李斯见王绾皱着眉头似乎有话要说却又犹豫不决,心下惊奇。
王绾此人老成持重,秉性审慎,开口必言之有物,从来没露出过这样没把握的神情,他忍不住压低声音询问:“丞相有何事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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