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举止自然的清了清嗓子, 胡亥原本站在嬴政面前扯着他衣袖,听到扶苏发出的声音, 瞬间站直身体,僵着笑脸一寸一寸回过头, 看到扶苏上挑的剑眉后,忍不住咬住嘴唇,一副要缩起来的惊惧模样。
扶苏轻笑着说:“胡亥,父王正在议事呢。”
胡亥马上挺起脊背、站得笔直,一下子将手臂收到身后,赶忙向在场的朝臣高声问候:“胡亥打扰诸位了,我我我……阿爹我马上出去!qaq”
胡亥动作虽快, 却忘记抓在他手臂上的白鹰是活物, 哪能任由他摔打!
十五在胡亥收起手臂的同时就发出一声带着怒意的长啸,展开双翼一飞冲天,在书房内盘桓一周才回到胡亥面前。
它连声尖叫着表达自己的不满,雪白的绒毛随之落下, 恰巧钻进胡亥鼻腔里, 引得他喷嚏连连。
嬴政、王绾、尉缭都清楚胡亥折腾的本事有多强大,刚刚调回中枢担任国尉丞的马兴虽然对胡亥的本领不清楚,可既然国主、丞相和顶头上司都没觉得被冒犯了,他自然也不认为胡亥公子擅闯大王书房是一件值得追究的事情。
等到胡亥态度一转,连声致歉又不停的打喷嚏,他们四人再也忍不住发出善意的笑声。
胡亥稳狠准的一把抓住距离自己极近的十五,燥得满脸通红的赶忙向外跑, 嬴政却强忍着笑意唤道:“胡亥过来吧,寡人总算看清楚了,你确实将十五养大了不少。”
胡亥脚下一顿,嫩滑的小脸却更显红润,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紧张的眨个不停。
眼见扶苏没露出更愤怒的神情,他立刻不高兴的哼了一声,骄纵的性格霎时原形毕露。
顺手放飞了十五,胡亥对着嬴政说:“我不在这玩了,阿爹今天真讨厌。”
语毕,胡亥绷着一张通红的脸蛋咬着嘴唇往外走,脚下没有丁点迟疑,唯独看到扶苏的有些紧张的垂下头,之前嚣张的气焰也收敛了不少,可惜,当他走出门外,大书房内众人都听到了摆放在书房外的皮履被踢翻的响动。
扶苏面色变得当不好看,可嬴政却没什么反应,反而撑着双膝露出笑容:“胡亥这孩子又在闹脾气了。这么大气性,像寡人!”
扶苏心中叹气,没再多说。
尉缭已经被胡亥公子时常闹脾气的行为弄得没有丝毫想法,见他离去,举止自然的接上之前的话,语带嘲讽的说:“燕太子丹虽然心中怨恨不熄,可燕王喜却没他儿子这样的气节。臣今日一早接到燕国使臣送来的国书希望能够割地以求订立罢兵盟约。”
嬴政面上一哂,将接到手中的国书仔仔细细看了个遍,随即“啪!”的一声丢在大案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忍不住反问:“燕王喜果然是老糊涂了,竟然要将于云中郡相连的八百里畜牧之地割让给我大秦以求结盟!!!哈哈哈,他以为那片土地还是他还控制得住么?计划倒是精明,只可惜把其他人都当成傻子了罢!”
尉缭笑得内敛,却也掩不去眼中的鄙薄之色,跟着说:“老夫与大王想法相同,燕国这个盟约书的提议实在没有诚心,不同意也罢。”
提起燕国,扶苏不得不想起了惊心动魄的“荆轲刺秦”,脸上自然带出了些许古怪的神色。
嬴政捕捉到了长子脸上的表情,立刻关心的追问:“扶苏,你觉得此事不妥?”
扶苏赶忙摇头否认,却面带忧虑的开口说:“眼下已经阳春三月,北地虽冷,也到了冰雪消融的时节,若是若燕王喜见王翦上将军厉兵秣马准备攻城,心中紧张并无不妥。可之前明明有那么多时间表达臣服之意,他却没有丝毫反应,事到临头再来求和,儿臣以为,此事藏了不少阴谋。”
嬴政自邯郸归来,积压的国务缠身,之后又赶着过年祭祀,忙得分身乏术,丝毫没意识到转眼已经过了小半年,骤然被扶苏提起时间流逝,面色恍然。
他回头细想燕国举动,发现其中确实透着一丝古怪。
尉缭处理诸国密报,对阴谋诡计也十分敏感,被扶苏可以提醒之下,和嬴政一样,眼底都露出强烈的怀疑神色。
他立刻拱手道:“老夫立刻与顿弱上卿联络,让潜入燕国的间人速速将燕国的举动上报!”
谈完了战事,谨慎细致的丞相王绾自然接替尉缭开口,神色凝重的说:“大王,李斯和蒙毅联名上奏,这是他们快马传回咸阳的消息。赵境之中环境非常不好。
拿到手中的国土自然比燕地未曾攻下的土地有诱惑力得多,嬴政面色一整,一目十行的看着上奏的书简,同时略带焦急的询问:“难道邯郸郡和云中郡的百姓发生□□了?”
王绾并不插嘴,等待嬴政将书简中上报的消息全部读完交给扶苏细看,不改沉稳的说:“赵境之中旱情持续两年之久,到了今年开春,各家各户都没有任何存粮。据国尉府传来的消息,连山上的书皮都快被刮干净了。若不赈灾,必生大乱。”
“赈灾?我大秦从无赈灾的先例,他们赵人想得美!何况,赵人原本不是骨头很硬,不肯接受寡人的施舍吗?”嬴政不满的嘲讽一声,随后收起心中的恼怒之情,连声道,“准许各大军营就地建立临时营地接受灾民,将他们送到边境,充做民夫修筑长城或就地派定劳役工程,以工换粮。剩余妇孺,可凭户籍前往当地府衙领取口粮。诸将不得推脱接纳灾民之事,违令者重罚!”
王绾一向平静的脸上立刻显出笑容,拱手感激:“大王仁善,心怀天下,老臣立刻向李斯和蒙毅派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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