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根,橄榄……和……蜀葵?!”嬴政将捏在掌心的木板丢在大案上,语气充满了惊讶,似乎自己读到的内容极为荒谬,令他不敢置信。
嬴政抬起头,将他的神色暴露在近臣和长子眼前,忍不住说:“药方就这么简单?”
几人都不通医理,更何况此时医术和方术也并没有彻底分开,但扶苏得到徐福说吐露出的几位药材之后,已经将其送到御医手中。
听到嬴政的问题,扶苏马上解释:“父皇,徐福的单方儿臣已经送到御医手中,夏无且私下告诉儿臣,只有这三味是药材,剩下的狗屁不通。御医们已经再重新商讨加入这三味药的解毒方子了。”
嬴政点点头,毫不在意的抬手向殿外一指,低声嘱咐:“徐福此人心术不正,不必留着他了,若有人问起,只说揭榜之人是个狂妄的江湖骗子便可。”
话到一半,嬴政停下声,眉头拧出深坑,忽然转头对李斯说:“徐福一介方士竟然敢手持解毒药方却谎称其为延年益寿的仙丹,我大秦境内如今道貌岸然、心怀叵测的骗子已经这般多了?”
嬴政话音刚落,李斯额头已经流下冷汗,他直接叩首认下嬴政的指责,毫不辩解的说:“臣身为丞相,监管不力,请陛下责罚。”
“丞相心血都耗费在了指导儿臣处理政务,是儿臣的过错。”扶苏跪在嬴政面前,为李斯拦下嬴政的责备。
嬴政低叹一声,摆摆手,无可奈何的说:“朕不是在指责你们。”
“儿臣懂得父皇的意思,只是父皇将万里河山托付给儿臣料理,儿臣未能让父皇心情顺遂,是儿臣的无能。”扶苏神色平静,语调温和,看向嬴政的眼神露出些许内疚,让嬴政心中既自豪又无奈。
#儿子太谦虚也是种甜蜜的负担#
扶苏从小就是让嬴政自豪的儿子,但扶苏再出色,嬴政也没指望从没接手过政务的儿子能立刻将国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天天刚刚安定,哪怕是自己亲自来,也要盘整十几年才能让秦朝的天下平稳,更何况并非开国之君、人臣之主的扶苏呢?秦朝现在的安定平稳已经远远超过嬴政的预期,但扶苏似乎对自己的本领不是很满意,认为自己做得不够好?
嬴政心中浮现疑惑,上下打量着扶苏的神情。
渐渐的,嬴政眉头的隆起越来越严重,忍不住对扶苏招手道:“扶苏,你到朕身边来。”
他静静凝视着扶苏脸上的神情,发现长子的眼神果然更加肃穆,起身先进的举动没有丝毫错漏,自然也显示不出任何亲近的含义,他的僵硬的举动完全印证了嬴政的猜想,却让嬴政对着扶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嬴政与扶苏相邻而坐,沉没许久之后,嬴政勾起嘴唇露出带着鼓励的笑容,伸手捏着扶苏的肩膀用力压了几下,郑重其事的强调:“扶苏,你一直让朕自豪,自从你降生,朕无一事不顺利,你也从没让朕失望过,眼下也是如此。”
“可儿臣做得不够好。”相对于嬴政的郑重,扶苏此时自然流露的愧疚也不差分毫。
他的表现瞬间让嬴政哑然,随即,嬴政忍不住大笑出声,颇为欢快的说:“哈哈哈,跟朕一样固执。”
嬴政用力拍着扶苏胸口,畅快的表情让扶苏跟着缓和了脸上的紧绷,情绪变得放松,语调也没有了之前的克制,十分轻柔的开口道:“父皇若能信任儿臣,儿臣愿意为父皇整顿方士,让他们不致胡为。”
“好,你去处理吧,朕也不耐烦管了。”嬴政说着话打了个哈欠,疲惫的阴影蒙在他脸上。
扶苏仔仔细细的看着嬴政的脸,与几名近臣一同告退。
走出房门扶苏心中阴翳更胜,父皇以前精力充沛,从不觉得疲累为何物,多得是通宵达旦处理政务的时候,现在刚刚过了正午,父皇竟然觉得困倦,要歇晌了。
这不是吉兆。
扶苏往禁卫走了一圈,随即前往廷尉府议事,处置方士并不是一件说办立刻就能够处理的事情。
想要成为方士需要一个艰难的大前提――识字,而能够识字并且毫无障碍阅读理解书卷内容,并且有钱胡乱为了“天才般的设想”而浪费大量金钱和时间开发丹药的人更不会太多,换句话说,所谓“方士”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都是异想天开的知识分子,甚至是更各学派的学子。
这样的身份让扶苏处置起方士来,倍加艰难,因为谁都说不准这群方士有着怎么样的社会关系,是否是秦朝官员的亲朋故旧,甚至师兄弟或者学生之类的。
扶苏也不想一刀切,因为方士是“方士”而将他们都处理掉,上辈子父皇的做法扶苏一清二楚,因此更加明白活埋了方士对大秦没有丁点好处,只能更给喜欢嚼舌头的人话柄,让他们能够尽情的将父皇描绘成一个骇人听闻的丑陋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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