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经历了一番天翻地覆的巨变。
他确实终于做了一次正确的事情,帮助了他的哥哥;但是他的假死,他秘密重返仙宫,打算抢夺那个他已经心心念念数年的位子,还有我终于决心站在他这一边的抉择,我的真实身世,面临着被处决的危险……这些变故,终于将我们带上了一条疯狂且危险的不归路。回想数年前我们在阿斯嘉德所度过的岁月,简直美好得就像一个不真实的梦一样,就仿佛它们从未真的在我们的生命中出现过。
我感觉嘴里发苦,酸涩的感觉侵袭着我的鼻端,令我一瞬间几欲落泪。即使洛基还活着,我也还活着,我仍然想哭。
那些单纯的、天真的、美好的、愉快的岁月,就此一去不返了么?
我轻声答道:“没错,我确实这么说过。而现在,我为我的爱情哀悼。”
我说的是实话。
即使他还活着,我的爱却已经濒临死去。他刚刚又拒绝了我一次,我不认为他的这种拒绝也是一种谎言。即使我还这么有用,即使我是他在这座宏伟壮美、金碧辉煌的仙宫中唯一的盟友,他也不屑于与我虚情假意地虚与委蛇一下。
希芙的脸色一瞬间白了一下。似乎是不敢置信,又似乎有点“麻烦就这么消失了?!”之类的欣喜。这种矛盾的心理使得她的面容微微扭曲了一下,瞬即恢复了正常,只有声音里还透着一点惊异的余波。
“哦天哪,约露汀,你是说――”她试探着问道。
我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鼻端一阵酸涩。
不在预期之中的眼泪就这么沿着我的脸颊滚了下来。而且一旦第一颗泪珠掉了出来之后,后面的那些眼泪就好像开了闸一样,毫无节操毫无控制地一直涌出来。
而我突如其来的眼泪似乎更加证实了希芙的推测一样。她的眼里一瞬间似乎有某种奇异的光芒闪过,表情似乎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因为顾虑到面前的我来势汹涌的悲伤而不得不勉强自己作出一副同样哀悼的别扭神情一样,语调有点怪异地说道:“哦……我、我很抱歉,约露汀。”
我抬起头来,紧紧盯着她那张其实可以算得上带着一种英气勃勃之美的脸孔,唇角慢慢勾起一弯嘲讽似的笑意。
……不,希芙,你一点也不觉得抱歉。我知道。
……你只会觉得一阵阴暗的窃喜,因为这样下去就再也不会有人给你所效忠、所爱慕着的雷神托尔带来更多头疼、痛心和麻烦,再也不会有人像一枚不/定/时/炸/弹一样埋藏在神域,埋藏在所有人的心底,害怕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人会来掀起一场风暴,再次搅乱金碧辉煌的神域和仙宫,使得原本平静浮华的生活天翻地覆,毫无预警地夺走原本理所应当属于托尔的事物――尽管那个人消失了,托尔本人很可能不会像你们一样开心。
呵原来,再光明的神,再正义的人们,心底也总有那么一线阴暗之处,不可告人,却总不会消失;是吗?
我的眼瞳不为人所知地紧缩了一下。然后,我深吸一口气。
“不,你并不觉得抱歉。所以,就不要跟我作那些虚假的客套了吧,希芙。”
希芙一瞬间似乎被我挥出的直球结结实实地当头击中,脸上立即露出了错愕和尴尬的神情。她难得地张口结舌了片刻,才有丝碍口似的说道:“不……约露汀,我觉得抱歉,是因为……你和托尔,大概都会因此而悲伤――所以我是真心诚意地感到遗憾。”
我忍不住向天轻轻翻了个白眼。
“哦,得了吧,希芙。”我毫不客气地回答道,“这种小小的善意,我想我和托尔应该都是不需要的。所以――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来到这里?难道托尔离开神域以后,伟大的众神之父竟然没有以叛国罪的罪名把你和范达尔、还有沃斯塔格一起抓起来,在地牢里享受一下单间的豪华待遇吗?”
我的言辞有点尖锐,希芙一时间脸色有点涨红,不知道是因为尴尬、窘迫还是恼怒。不过她的修养工夫当然比沃斯塔格那个一点就着的饭桶优秀上几百倍,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仍然用一种略显客套的平静语气说道:“众神之父当然很生气……但是他同样也明白,托尔的决定其实是为了整个阿斯嘉德着想……”
我挑了挑眉,“所以?”
也许是我今天的态度迥异于以往,希芙似乎感到十分不能适应似的眨了眨眼。
“……众神之父同意,这一切都可以等到托尔解决完眼前的危机,回到阿斯嘉德之后再商量。”
……那么,也就是说,伟大而公正的神王,决定这一次不再重重地惩罚他那永远在面对重要敌人的时候,不肯听从他的意旨的长子了?
我的眼神微微一闪,嘲讽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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