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血液里翻腾着证明自己的渴望与得到一切的野心。为了达成那样的目标,他甚至不惜与哥哥决裂,假扮众神之父,甘愿一辈子隐藏在神王那苍老衰颓的皮囊之下。
但是他最终知道了,他的内心深处,是不甘心只做个孤家寡人的。他也不甘心自己这一生只能一再重复着失不复得的命运。
这一生――这漫长的,属于神的一生,他总要拥有一点挽回的能力,拥有一点重新获得的运气,才有勇气继续在失去、失望与失败之中前行,以期赢得最后的胜利。
他注视着眼前这个不管什么时候总是坦率而毫无机心地把自己的心里话袒露在他眼前的愚蠢的妞儿,忽然轻轻勾起了唇角。
“……是不能够接受啊。”
他轻飘飘地说道。
“你难道是弄错了吗,我可是恶作剧之神,我对他人理应只怀有恶意而已啊。”
他狡狯地笑着。
“比如现在,我就很想用一点小小的把戏,把你那个浅薄凶暴的邻居家那已经吱吱响了一下午的音响变到一千公里之外去呢。”他又开始用一种“天凉了我们还是让斯塔克企业破产吧”的语气随意地说道。
米斯缇一瞬间感觉简直心塞到了创造吉尼斯世界纪录。
……为什么她明明已经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霎那猝不及防的动容,但是下一秒钟这个可恶的、英俊的家伙却能把话题毫不在意地扯往这种不相关的地方!
他脸上那个笑容极其可恶,就仿佛是在明晃晃地对她说着“别做梦了你是抓不住我傲娇的小尾巴的”一样。
她气咻咻地瞪着他,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先吐槽他为什么这么不坦白,还是该教训他不能随意用自己的神力去欺负别人――尽管她家那个邻居每天不是敲墙凿地就是哐当哐当地作某种运动,否则就是周末一大清早就开始听摇滚歌曲,音响的声音大得像要掀掉半个大楼,不管从什么方面来看都确实算得上是恶邻。
可是当她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他那张满不在乎似的笑着的脸时,她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那种明晃晃的挑衅表情里,居然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与焦虑的味道,仿佛他正在那种假面具的遮掩之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这个和他的记忆里并不完全相同的,全新的她。
……他想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像那些被她遗忘了的过去里一样,对他抱持着高度的好感,愿意容忍那些他与生俱来的恶作剧因子,想要一如既往地用宽容、温柔与爱慕的态度,认真地对待他?
这样的念头仿若电光一般划过她的心头,在她混沌的意识之中倏然刻下一道深刻的痕迹,划开她那些迷茫、困惑与不确定,让她几乎是一瞬间就了悟到了什么。
他这样的坏孩子啊,值得得到别人的温柔对待吗?
……她就这么沉默了好几分钟。而他抿紧了嘴唇,瞪大了那双湿漉漉的绿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脸,仿佛不想错过任何一丝她表情中的微妙变动;室内只有厨房里悬挂的那只时灵时不灵的时钟滴滴答答走着的秒针声。
然后还是她,首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似乎对这种险些互殴的场景感到有趣似的;随着她的笑声,先前那种房间里弥漫着的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消失了。
“我们为什么要为了隔壁的无良邻居忘记关音响的事情而决一死战呢?”她率先开口,弯弯的眉眼里漾着笑意。
“……再说我觉得,客观而论,这首歌并不算很糟糕,只是被迫听了上百遍之后,觉得有点乏味而已。”她继续笑着评价道。
“……第137遍。”他突然说道。
她一时间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他的唇边仿佛含着一个很浅的笑容。
“我说,隔壁那首歌的总长度差不多是三分半钟,现在是晚上八点半,从那两个不识相的蝼蚁中午十二点半出门一直到现在,是整整八小时。所以可以推断出,现在这首歌正在播放今天的第137遍。”
她看起来好像一瞬间有点错愕,不得不晃了晃头,才勉强挤出一声“哇哦!”来表示她的惊奇。
“这……这真是无懈可击的缜密计算啊……”她烦恼地想了好几遍,才勉强在一脑子的吐槽中找出一句听上去还算是赞美的话来。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先森,你算得这么清楚到位,几乎分秒不差,精确到个位数,莫非你是处女座的吗?!
而且她还想说――先森,你的推理听上去好棒,似乎十分具有神探夏洛克的风格,请问你跟他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或者渊源啊?他不会是你的邻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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