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近的台式电脑常亮着,林秘书就坐在办公桌的另外一端,闻声后和视频会对面的所有人同时一怔,一时静谧到能听见彼此轻缓的呼吸声。
跟傅庭肆交好的一位海外高管用着拗口的中文打趣了一句,“傅董看着就像是怀春的毛头小子。”
伴随着众人嬉笑的声音,傅庭肆从手机上抬眼,头一回如此豁达地直视其他人的玩笑话,带着和煦的笑抬了抬手,“syg n”
跟他估算的时间差不多,视频会结束时距离八点还有不到十分钟。
傅庭肆接过林秘书记录的会议要点从上往下简单浏览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才放走了林秘书,而后从衣架拿过外套搭在肘间,着急的样子跟毛头小子确实差别不大。
电梯门开的那一刻,隔着长而宽的廊亭,傅庭肆就嗅到了从厨房飘出来的浓郁香气,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飘了整天的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迈入金属夹丝门后就看见在开放式厨房内忙碌的瘦小背影,正拿着长勺品尝锅内的浓汤,又怕烫到只能放在嘴边慢悠悠地吹着气。
陶青梧尝完咸淡就回身去拿隔热餐垫,视线刚好跟不远处的傅庭肆撞上,眼底漫过浓重的笑意,语调也很愉悦,“你回来啦!”
傅庭肆点了点头,继而落座在中岛台前的高脚椅上,隔着宽敞的奢石岩板去看珐琅锅里沸腾的热汤,“都做了什么?”
“有水煮牛肉、红烧鸡块、干煸豆角,还有黄豆猪蹄汤,应该够吃吧?”陶青梧用汤盅盛了份搁在了傅庭肆的面前,抬下巴示意对面的人尝尝看。
他扫了眼,轻哂一声,“这么清淡?”
陶青梧娇着嗔了一眼,“自己腿痛不痛,没有感觉吗?”
傅庭肆作势移动视线到小腿上,“你不会觉得不合口味?”
瓷盘被一一送上桌后,陶青梧又从橱柜拿了瓶剁辣椒出来,盖子掀开时辣味冲得人忍不住想打喷嚏。她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瓶,“我可以拌着吃。”
傅庭肆被气笑了,故意道:“你吃了,我亲你同样对我有影响。”
她一时恍然,不明白对面的人怎就好端端将话题扯到了这里,耳后慢一拍变得灼热起来,红晕逐渐蔓延至全身各处,像个煮熟的虾米。
缓了会儿,她不服输道:“我可以刷牙的,多刷几次也可以。”
傅庭肆不动声色地弯唇笑了下,长腿一迈绕过中岛台到了陶青梧的面前,右手抚上她的侧颈,来回摩挲了好几下,倾身靠近时低声道:“吃之前可以先亲一次。”
她懵着眨了眨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蜻蜓点水了一下,然后撤开身子在她脸上逡巡了番,似在努力捕捉她是否会有抗拒的小表情。
傅庭肆等着她反应,最后是在她主动攀上后颈时才重重将唇压了上去。
两个人身子不稳往后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
这是一个极近爱意而又缠绵的吻,他吮着她的唇瓣,舌尖撬开贝齿探入口中,搅弄着她的每寸甜蜜,直到彼此都气喘吁吁才意犹未尽地分开,然后将脸埋在她的侧颈处深吸了几口,贪婪地汲取属于她身上那种独有的清香味道。
陶青梧被吻得七荤八素,浑身酥软无力地靠在他怀里,双手紧搂住他精壮结实的腰肢,心跳怦怦加速。
他垂眼凝着她,眼底有着难以掩饰的渴望之意。
她伸出手轻拭掉他嘴角的涎渍,耳根子比方才又红了好几度,“吃饭了,不然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见状,傅庭肆笑意更浓,捏了捏她细嫩白皙的脸颊,“好,先吃饭。”
两个人的胃口一如既往得好,筷子时不时会在每一道菜上停留,除却那锅黄豆猪蹄汤,其余皆被扫荡得干干净净。
餐具放入洗碗机后,便被打上了“滴”的电子音,随即传来洗洁精的香气。
傅庭肆半倚在沙发上,看着陶青梧从茶几的柜子里拿出医生留下的药包,慢条斯理地磕出两片消炎药放入他的掌心中,又用水晶杯接了小半杯温水给他。
吞药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直跟着陶青梧在动,就连眼睛都不曾眨过一次。
一旁的沙发很快塌了下去,陶青梧用指尖捏着他的裤脚往上挽,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到了极致。
旧纱布揭开还有不少药膏残留在上面,掺杂着还有一星半点的血迹,让人看了不觉会心口一紧。
她笑着斜睨了对面的人一眼,边动作着边不紧不慢道:“傅庭肆,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不许插嘴。”
语气不容置喙,让傅庭肆猛然一怔,意外中又有些哭笑不得,犹豫几秒才出声,“好,你说。”
陶青梧用棉签沾上药膏,擦过肌肤的力道轻到像是在他的心上挠痒痒,语气更是柔到过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点点的郑重。
她说:“从傅誉离开那天,我坐在这里等了好久雨都没停,后来怕你会突然回来就急匆匆走了。那天京市的雨真的好大,淋在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附近实在不好打车,我都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再醒来我就见到了叶识檐。”
“朦胧间我觉得他和你好像,或许这就是外甥肖舅?”陶青梧没忍住笑了笑。
傅庭肆数不清自己今天这是被气笑第几次了,眉眼一敛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她半阖了下眼又睁开,伏身从茶几又重新拿了根棉签,“他大概是看我可怜就在医院照顾了我很久,陆陆续续低烧了半个月我终于有了点力气。音桐给我打了好多电话发了好多微信,我不知道该怎么回,但刚好我在她朋友圈看到了你的照片,有的是你在吃饭,有的是在品茶,偶尔还有你忙工作的侧影,我无一例外全都保存了下来。”
傅庭肆嘴角的笑稍瞬即逝,一开始他以为面前的人要讲自己和叶识檐的感情史,可话题却突然间转到了他的身上,让他不禁蜷起了双手,紧攥着身后抱枕上的流苏穗子。
陶青梧始终低着头,手上包扎的动作比上一次熟练了许多,“出院的那天,叶识檐提供了份工作给我,还让我多休息几天再去工作室。他很照顾我,我欠了他好多人情,很想找个机会报答他,所以那天他说希望我可以假装他的女朋友陪长辈吃顿饭时我才没拒绝。”
“可我没想到会遇到你,当时你几乎没怎么正眼瞧过我,我既觉得如释重负,又觉得失落,所以我只能选择落跑。”
“今天我碰到盛怀宁了,她还是一如既往得漂亮,跟当时和你一起出现在娱乐新闻上面时一样吸引人的眼球。我知道你要和她结婚,所以我以为那瓶定制的香水还有那块腕表,是你和她购入情侣款时顺便给我准备的。我当时笑你好会雨露均沾,边给未婚妻准备婚房边给我安排了去处。”
“你生日那天,我看到了你和她在一起,那时觉得你们真的好般配,你就该和那样优秀的女孩子在一起。虽然我妄想着离开前能将所有东西都还给你,但我知道你对我所做的那些我根本还不清。”
“为了赌气,所以我不愿意告诉你我和叶识檐真正的关系,可今天盛怀宁告诉我,你跟她只是合作关系。”
说到这里,陶青梧长舒了一口气,隐在刘海后面的一双眼早就噙满了泪花,轻飘飘地溅在紧攥在一起的手背上。
傅庭肆见她不再出声,估摸着应该是说完了,双手扣在她的侧腰带到了怀里,指腹揩过她水痕深重的衣襟,迫使她抬头,问:“解释这么多,所以呢?”
她睁着眼睛,任由眼泪滑落到鬓角浸湿发根,一时之间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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