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熹苓接过傅霄则递来的汤碗,刚放下就瞟到自始至终都小心翼翼的傅庭肆,面容浮现出一丝丝的心疼。
幸好用餐前秋老爷子被好友叫走了,不然这顿饭吃完她都要憋坏了。
迟疑顷刻,她斜睨了眼陶青梧,不紧不慢道:“青梧,听音桐说你过段时间要去英国读书?”
陶青梧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后又被秋熹苓用眼神示意不必如此拘束,又只好再拿了起来,认真小声回:“在等通知,还不一定。”
秋音桐双腿交叠在一起,不时还会悠闲地晃着脚,被坐在对面的父母轻啧了一声制止下来。她登时坐得乖巧,没忍住说道:“肯定没问题的。可是你要是出国,那岂不是要跟表哥异国恋了?”
傅庭肆薄唇抿着,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实则心里暗暗觉得秋音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秋音桐全然没注意到那隐在暗处的臭脸,依旧我行我素,再说出的话竟一心是在为两个即将分开的小情侣做考虑,“我的意思是表哥尽快把微信下载下来,这样你们可以经常视频聊天,现在根本没人用faete,又土又不方便。”
言语间,仆人见众人吃得差不多了,在得到秋熹苓的首肯后撤掉了餐盘,将许多道精致的饭后甜点送了上来,连带着还有一壶香味四溢的玫瑰红茶。
被打断的话茬又转了回来,陶青梧没想太多直接道:“他很早就已经下载了呀,也没那么不与时俱进。”
傅庭肆被身旁的人维护,心里暖融融的,往常几乎不会去碰的芝士蛋糕都吃掉了一多半。
秋音桐刚抿了口茶,都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呛到,眼里迸射出怨怼的光,气急败坏地放下瓷杯重重磕在杯托上,“表哥,所以你偷偷摸摸瞒着所有人下载微信,其实就只是为了让通讯录里只有青梧一个人?既然你自己都下载了,干嘛还让我帮你发朋友圈?你怎么这么热衷做这些多此一举的事情?”
接完电话的傅霄则刚从外厅回来,右手摩挲在秋熹苓的颈后,闻言同时和秋熹苓朝秋音桐投去好奇又茫然的目光。
傅庭肆攥拳咳了两声,明明是制止的举动却让陶青梧品出了一丝丝心虚的味道。
她侧了下肩膀,越过傅庭肆去看秋音桐,“什么朋友圈?”
有姑姑姑父还有父母在,秋音桐丝毫不怯傅庭肆,为了力证自己的话忙从兜里摸出手机,将朋友圈往下滑到在爱丁堡的那段时间,而后直接放在餐桌的正中央给其他人看。
傅庭肆有意要拦着陶青梧去看,可陶青梧实在好奇,毕竟围坐在桌前的所有人在看到后都一脸惊诧地望着傅庭肆。
秋音桐的妈妈是一位看起来有些强势的女士,长发盘在脑后,一身气质干练的西装套裙包裹在身上显得十分高贵典雅,肆意笑出声时也丝毫不掩魅力。
她笑着叹了一声,视线直冲着傅庭肆,径自戳穿道:“这些我全都没看过,你不会是让音桐设置了仅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可见吧?”
说完指尖轻触,跳转出来的界面里显示的确实是秋音桐给陶青梧修改的备注。
陶青梧瞬间反应了过来,怪不得她从傅誉离开后住院的那段时间,秋音桐总是会在朋友圈更新一些傅庭肆的照片。
那时她被思念侵扰,完全没觉得反常,还在心里暗暗感谢秋音桐,让她在以为从此再也不会见到傅庭肆的情况下还能知晓他的近况。
原来,竟都是专门发给她看的。
秋熹苓将陶青梧的反应尽收眼底,若有似无地笑了声,说:“我还是头一次知道我的儿子居然还有这么鲜为人知的一面。”
秋音桐嗐了下,适时补充,全当在给可怜的异国恋小情侣助攻,“表哥就是故意发给青梧看的,怕人家忘了他。我记得有一天青梧手抖点了个赞,他听见后可激动了,只不过没有几秒钟就又取消了,他都快哭了。”
陶青梧蓦地顿住,视线慢悠悠地转到傅庭肆的身上。
她觉得秋音桐一定是夸大其词了,实在是因为她根本想象不出来傅庭肆居然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眼眶内不自觉变得湿润。
分开的那一个月,陶青梧以为难过的只有她,原来竟有一个人在英国的东海岸陪着她一起难过。
傅庭肆听到了一旁泄出的一声啜泣,终是没忍住黑着脸看向秋音桐,“下个月的零花钱扣一半。”
秋音桐委屈巴巴地给秋熹苓告状,谁知傅庭肆完全不为所动,牵着陶青梧的手跟在坐的所有人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了。
出了客厅有一条景色绝佳的小径,傅庭肆拨开探出来的枝叶,刚准备转身就被陶青梧的手臂环在了腰间,让他一时动弹不得。
渐渐地,他感觉到身后的衣料被洇湿,微风拂过后泛着丝丝凉意,心口一紧问了句,“哭什么,这么感动?”
陶青梧不自觉收紧双臂,低低的嗓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傅庭肆,我终于明白盛怀宁为什么会说我跟你半斤八两了。如果我那时勇敢一点,脸皮再厚一点,问问你明明有了我为什么还跟其他人同进同出,或许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我也有责任,我以为你不在意,”他翘了下嘴角,苦笑一声,又道,“不过不算晚,你更喜欢我了,不是吗?”
她有些怨怼地偏了下头,将颊边挂着的两行热泪全蹭在了他的衣服上,咕哝了句,“那等我出国了,你要接着发,用你自己的朋友圈。”
傅庭肆胳膊抬起,右手覆在她扣在一起的手背上,回过身施了点力道将她揽到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嗓音沉着,“好,都听你的,但下次点赞就别取消了。”
“其实也不是手抖点错了,那时候怕你看到所以才故意取消的。”她声音很轻,越说越小。
十月份的天,吃过晚餐差不多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周围的照明灯笼跟着点亮,树影斑驳,在地上投下长短不一的剪影。
方才席间陶青梧还是有些没敢放开吃,拘谨到每道菜最多只夹两三次,这会儿到了无人之处,被饥饿折磨到不适的肠胃终于开始叫嚣。
傅庭肆扣住她的下巴抬起来,帮她挽好了鬓边落下来的发丝,语气轻柔,带着笑,“想去哪里吃宵夜?”
两个人从小径绕出去到一片空旷的主路时,鹤叔已经备好车等在了路边。
陶青梧拽了拽傅庭肆的衣袖,说要去京美附近的夜市街吃麻辣烫。
去的路上,傅庭肆临时接到了一通越洋电话,很标准的英式发音让陶青梧听得有些恍惚,忍不住担心自己这生涩的口语到了国外能不能自理。
陡然跑远的思绪被好几声急促的手机通知音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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