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能等待的都是手脚麻利估计也没有多少家当可以收拾的人家,还有一些人正拖家带口的从远处向这边聚拢,夏川萂猜这些赶来的人应该都是后围子乡的乡民,因为后围子离的远,所以他们要走更远的路。
不免就着急匆忙了些。
反观夏大娘这边,全都是一水的大青骡子拉的木板车和带车厢的马车,木板车装载物品,马车则是坐人。
木板车上绑着他们这一行人的所有铺盖衣裳细软等物,最多的还是书籍。夏大娘的吩咐说是将能带走的都带走,但像是郭继业留下的一些大件箱笼穿戴等物就没有带走,因为夏川萂坚持要带上所有书籍,那些占地方占重量的古董摆件以及大毛衣裳就被暂时放弃被留在了坞堡中。
反正只是暂避,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些东西存在坞堡中就行了。
其实依夏大娘的意思,她们只带着自己的贴身衣物和细软走就行了,那些笨重的书籍实在没有必要带走,但夏川萂坚持,加之这是郭继业的书,她也就给带上了,白白占了三辆骡车。
骡车周围和后面散落跟着牛羊驴子等牲畜,这些牲畜离了人不行,只能将它们带上。
夏大娘看她的人包括负责给夏川萂种地的几家佃户和阿大阿二也都在,就上了第一辆马车,后面还跟着两辆小马车,让刘嫂子和大壮嫂这个孕妇做,其他坐不下的就去后面坐木板车。
大牛将夏川萂塞进马车,老陈在半空甩了一个响鞭,马蹄哒哒哒的踏动,车动了起来,他先是跟着走了一段,见自家老爹已经在老娘的保护下坐上了木板车,哥哥大壮则是骑马走在载着大嫂的那辆马车旁边,他也不再用两只脚走路,手一撑屁股就坐上了车辕,和老陈并列护卫着这辆马车和马车里的人。
夏川萂扒着车窗往外头看,她见到仍旧有人从后围子处向这边跑,就担忧问道:“不等等他们吗?”
夏大娘哼声道:“这些人就跟蚂蚁一样,黏上了甩都甩不掉,你就别瞎操心了。”她心里膈应围子乡的乡民,一说起他们脸上就不好看。
夏川萂也无法,她现在首要做的就是不要给这些大人们添麻烦。
虽然她觉着以她们和围子乡加起来近千人的老弱妇孺,死守围子堡等待西堡或者东堡的府兵来接他们才是上上之选。
即使叛军离的还远,但夏川萂总觉着,这个时候出去赶路就是在冒险,实在让人担心,但围子堡不一样。
这是一座小型的石头堆砌成的坚固堡垒,以围子堡现有的防御和兵器、粮食储藏量,围子乡的一百多个青壮男劳力完全可以守住她们近千人的老弱妇孺。
据城以守才是上上策,这个时候在外头赶路算什么呢?
是,西堡是不远,坐车的话小半天路程,用脚走的话也只大半天就能到,先不说路上好不好走,就说这个时候,西堡那边真的会毫无间隙的接收这近千人的老弱吗?
难道都不需要先沟通一下的吗?
郭选是去的东堡打听消息,他应该也跟东堡的乡老们说了围子乡的情况,那么要接收这些乡民的话,不应该是东堡吗?
怎么反倒去西堡?
西堡为主,东堡为辅,夏川萂不认为东堡能做的了西堡的主。
或者西堡是郭选的老家,也或者他手上有让西堡接收乡民的信物,亦或者他有自己的考量和打算,总之,这里所有人,包括葛老翁在内,都听郭选的话。
夏大娘即便现在心里对郭选有了意见,但大局当前,她仍旧给足了郭选脸面,有郭选在的地方她会退让半步,郭选说话的时候她会认真倾听,她对郭选的每一句话都认同,即使要提建议,也委婉商议,郭选听了最好,不听,她就不再多说。
夏大娘的退让让郭选在他们这行人中的威望进一步提高,他们这支队伍里只需要听到一个声音就行了,因为这样可以凝聚人心,能少生事端。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上下里外一条心,全心全力奔安全。
所以,即便夏川萂认为最好不要走,即便她心中有许多疑惑,但她一句话也不敢说。
夏川萂不再看外头,她关好车窗,掀开夏大娘的氅衣从她的臂弯里钻进她怀中紧紧搂住她的腰,蹭了蹭,不再开口说话。
夏大娘轻抚她的背脊,也是无言。
车厢里没有照明,娘俩就依偎在黑暗里被晃晃悠悠的带向前方。
路上很安静,只有草虫的鸣叫窸窣声和夜枭的嘎嘎怪叫声,前面夏大娘这一行队伍行走章法有度,从容不乱,但等到后面围子乡的队伍就又杂又乱不成队形了,但即便是乱,也没有掉队的。
葛老翁骑着一匹瘦马来回赶了两趟,心下叹息之余也放松了许多,在他看来,只要到了西堡他们这些老弱就能安全了,辛苦这一下就辛苦这一下吧,等到了西堡,他们就可以休息了。
葛老翁骑着瘦马走到队伍最前头,和郭选报了一声“无虞”就沉默着门头赶路。
但是,他越走心越紧,越走越觉着不对劲。
逃荒半生的老人警觉性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成了本能,他倏地勒紧了老马停了下来仔细倾听风的信息。
郭选见他突然停了下来还在奇怪呢,就听他高声大喝道:“不好,有埋伏,警戒!警戒!警戒!”
在他第一声“不好”喝声喊起来的时候,围子乡的壮丁们就已经绷紧了肌肉摆好架势准备随时进攻了。
郭选被这老头吓了一大跳,抱着夏川萂坐在马车里的夏大娘也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声音低,且充满了紧张和恐惧。
夏川萂也紧紧抱住了夏大娘,一瞬不瞬的听着外头的声音。
郭选汗毛树立,低声喝问葛老翁:“怎么回事?!”
夏大娘和郭选的低声询问几乎是在葛老翁大喝“警戒”之后的同一时间响起,中间间隔了半个呼吸时间都不到,葛老翁或者听见了,也或者没有听到,总之,他没管两人,而是举着豁了口但被打磨的锋利无比的半把青铜剑嘶喊道:“杀!!!”
“杀!”
“杀!!”
“杀!!!”
围子乡的汉子们嘶喊着冲向了从前面茂密草丛中冲出来的乌压压人群,葛老翁骑着他的那匹瘦马一马当先砍飞了一个冲在最前头的人
前面已经陷入厮杀,郭选猛的一个机灵,当即抽出了腰间佩剑,咬牙骑马冲了上去,邬堡里的十个府兵得留下来护卫夏川萂她们,此时能冲锋陷阵的只有他一个壮丁了。
好在郭选骑的是膘肥体壮的大马,都不用费心劈砍,光骑着马快速在人群中冲刺就能靠马的撞击和踢纵酒能给敌人造成不小的杀伤力。
而且,太弱了。
相比于叛军,这批埋伏者实在是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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