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激起千层浪,在座众人神色陡变。
男子长眉微蹙,望着齐萧的凤眸射出一抹狠戾,待见齐萧闲适的享受侍妾服侍,目光变化莫测,倏尔展身侧卧软席,苍白的薄唇噙了一丝玩味的浅笑,看向河间王。
如此一来,外面一百精兵是白费心机了,男子忖道。
不同男子的好整以暇,醉心歌舞声色的齐安神色一凛,猛地坐起,沉不住气道:“你一无皇上谕旨,二未请示过父王,不是私自领兵又是什么!?莫不是你当我等这般好糊弄?”
没有朝廷旨意私自调兵,无论搁在哪朝哪代都是一等一的大罪,张曦君方安下的心,遭齐安的话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舀酒的动作也不禁停下,惶惶不安的望向齐萧。
接收到张曦君的注视,侧目一瞥,一张稚嫩的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齐萧一无所感,正欲收回目光,忽而念及与肖先生定夺的娶她一事,心中不知觉地掠过一丝愧意。
张曦君就感一侧的男人凑唇低呢道:“你只管呆在一旁倒酒就是。”闻言抬头,见齐萧面色冷静沉着,目中也是坚定无惧,心中的不安逐渐消去,想齐萧既然能从一名普通士兵成为手握重兵的大吏,他自然明白私自调兵的后果,更会珍惜这得之不易的一切。而现在的她,的确只需在一旁静观其变。
张曦君心神不宁,也未意识到齐萧又一次在众目之下举止亲昵,齐安却看得一清二楚,只感再次被无视,心头就是一怒,迫他阴冷一笑,讥讽着又道:“还是你以为此次平定太原民乱有功,皇上就会不责你私自调兵一事!?”说到这里,他就来气,一个胡姬生的杂|种,居然被封为三品平西将军,手握十万重兵镇守统万城,而他堂堂河间王嫡子,琅琊王氏嫡系外孙,却上有嫡长兄齐腾压着,下有陈郡谢氏之子齐妟虎视眈眈,这何其不公?
不想则已,一想越发心绪难平,齐安狠狠挥开身侧的妾侍,一拳死死砸在软席上,目光似淬毒了一样阴测测的盯着对面二人——齐萧与齐妟。
齐萧不予理睬齐安的挑衅,看向不发一语的河间王道:“下臣八月平息太原八万民乱时,从羯人处获悉西羌人复国,并派兵至蜀地二郎山一带,企图勾结青衣羌人。因事出紧急,于是在朝廷受封下臣平西将军时,下臣便已上密旨奏与皇上。”
一语未完,齐安目毗欲裂叱道:“狡辩!若真是事出紧急,为何要避过长安绕远道入蜀!?难不成是怕父王截了你的功劳?还是你——”话蓦地一停,随即狡诈一笑,一字一顿道:“另有其他心思恐父王知道?”
这一句话显然问得过于直白,有撕破脸之嫌,却也问出了河间王心中之惑。河间王也不斥责齐安的无礼插话,只是看着齐萧,看他如何解释。
似乎都知晓了河间王之意,众人不约而同地屏气凝息,丝竹管弦之声也不知何时停了。
一时间,大堂内鸦雀无声。
齐萧凝目,逐一掠过嫡亲的父子四人,目光亦随之一分分骤冷,最终在河间王不辨喜怒的脸上一停,握着耳杯的手指却不由一紧,指节发白,有些许酒溅出杯中。
张曦君坐得近,自看得一清二楚,即要拿锦帕擦拭,但见众人目光具凝在齐萧身上,再看齐萧一脸的风轻云淡,略一思索,已手执锦帕覆上齐萧的手,从他手中拿过酒剩一半的耳杯,也一并拂过齐萧手上的酒渍。
齐萧手上微微一僵,面上却似浑然未觉得看着众人,轻描淡写道:“若从长安入蜀,羌人闻得风声,到时定会打草惊蛇。”话顿了顿,瞥向齐安淡淡反问道:“如此一来,除了绕路远行一道,恕我愚钝想不出它法。”
语声平淡,然话中嘲讽之意却不言而喻,齐安面上一怒,拍案而起便要反驳,一张口却无辩驳之言,一张俊脸顿时涨如重枣,气冲冲的跌坐回软席。
张曦君却听得微微一讶,齐萧三千精兵若不从长安入蜀,那只得绕半个中原而行。彼时那些地方民乱四起,朝廷正为此四处征兵镇压,可以想见民乱暴动之大,岂是远行在外的三千兵马可以抵挡?但没想到齐萧居然真率三千精兵平安抵达,难道他这一路就未遇上流寇或起义大军?
思忖间,张曦君疑惑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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