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女子多为大胆,尚有贵妇私养面首者,何乎一句略直白的话。
只是一贯在他面前低眉顺眼,甚至有些怕他的张曦君,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近乎质问的话来,实在是……齐萧眸光微凝,错愕只有那一瞬,他冷眼看着张曦君,薄唇抿如锋刃,“无谓之言,退下!”
十余年戎马生涯,多少次九死一生,让那一言一行无不凛凛生威,又何况眼下冷硬不悦之时?
张曦君心中畏慑,却执拗不改,咬唇迎视,字字铿锵,“妾亦视将军为天。”没否定,即是承认。而她同样未说视他为夫,但有“以夫为天”一说,他又是她夫主,更是张家的主公,那就让她亦视他为主公吧。
齐萧微怔,继而隐有了然之色,不再喝退,似在等张曦君说下去。
张曦君俯身跪下,郑重而恭敬道:“妾出嫁前,父兄曾说将军知遇之恩,即使全家相付也不为过,妾莫敢不从。”感到身上的目光沉了几许,顿了一顿,斟酌用词,“妾自知资质平庸,不敢请求将军垂爱。近月来,能获将军垂青从而为将军所用,妾窃喜可不负将军知遇之恩。可将军如今弃妾不用,必是妾有所不对,还请将军责罚,并恳请将军提点一二,让妾有改过之机,亦让妾及父兄有用武之地,以报将军之恩。”
“我的女人,不需要在为我所用。”齐萧蓦地道。
张曦君一震,错愕抬头,那这一月来的虚假宠爱又是什么?
这句话虽没有问出口,眼里已明白的透露出来。
齐萧视而不见,只深深地迫视而来,目染薄怒,“我的女人,我自会护她一生。”
他对她无爱亦无喜,除了那一夜的亲密,便好比陌生人一般。然而这一刻,他不重的话语落在耳中,却像一把利刃一笔一划的刻入心头,让她震撼,让她相信,让那早已深入骨血连她也难以寻觅的不安……消散了。
张曦君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怔怔望着齐萧,望入他的眼里。一眨不眨的望着,专注得好似要从他眼里找出什么一样,却什么也没有,只灼亮的映着湛湛雪光,映着震惊无措的她。想来在她的眼里,也满是冷硬逼人的他。
“还有。”齐萧手撑书案,俯身倾迫过来,目中锋芒急剧,“我的女人,可以柔弱驽钝,却不可自作聪明。”说完赫然起身,径直无视地上的张曦君,阔步而出。
张曦君全身发抖,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齐萧俯视如尘埃的目光,不觉陡生一股心气,然后猛然站起,瞪着齐萧离开的背影,不受控制道:“妾本是一寻常乡野之女,自然粗鄙愚笨,没有将军的运筹帷幄,一个事急从权,远行入蜀,就能让将军威名远扬大半国土,震慑乱民流寇;一个怒斩贪官污吏,好不大快人心,赢得百姓拥戴;一个留兵驻防,既显大公无私之心,又不动声色扩展实力,到时从蜀延入关中至汉中郡,再联合统万城,长安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
话未说完,人已彻底僵住,她究竟在说什么?
前面臆测得太过也尚在情有可原之上,后面竟将祖父藏书记载的魏蜀主战场汉中郡也扯了进来,这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一时,张曦君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目光戒备的盯着步至门口的齐萧。
齐萧闻言止步,身躯几不可见地一僵,半晌回身,面上没有想象中的盛怒,目光却深沉得慑人,隐现杀机。
这样的目光,配以平静无波的神色,令张曦君莫名想起暴风雨前的宁静,心底涌起骇意。
张曦君死咬住唇,僵硬得与之对视,道:“妾失言了,将军恕罪。”到底形势不如人。
“你确实失言了。”齐萧目光转淡,缓缓接口道。
话落一瞬,室内倏陷死寂之中。
张曦君脸上阵阵发白,浑身紧绷如弦,充满警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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