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小心万小心,最后还是在卧室门口翻了车。
林暮每次扭头看路,小箱子都顺着惯性往另一侧滑,等到门口的时候,凸出的小半个箱体碰到门框,直接摔了下去。
箱子没用胶带封口,上面只有一层略大的盖子,摔下去的时候盖子磕开,里面的东西洋洋洒洒铺满一片。
林暮啧了一声,迈过去,先把大的放下。
一转头,人直直愣在原地,满地唯一的大件,最醒目的,就是那条破烂的蓝格子围巾。
林暮脑袋嗡地一下,手脚僵硬地走过去,蹲下,纤瘦的指尖停留在围巾一厘米的地方,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仿佛是碰到了什么易碎品那样。
有多少年没摸过这条围巾了?林暮想着,又见到压在文件袋地下的黑色塑料袋,里面的冻疮膏银行卡完好无损,还有那封手写信……
鼻子堵了,林暮感觉到呼吸困难,他手抖着打开,信被撕过,撕的零碎,可又被完完整整的用胶带粘在了一起。
不止撕过,似乎还用剪子剪过,外面封了不止一层胶带,原本薄薄的纸张捏在手里有了别样的厚度。
右下角已经磨到破破烂烂,林暮的手贴上去,仿佛能想象到有人会用怎样的力度与动作,拿着这张皱皱巴巴碎成过无数块的纸,看了一遍又一遍。
林暮蹲在地上,膝盖紧紧抵着肩膀,攥着信纸的手卡在腰腹间,瘦骨嶙峋的脊背高高拱起,几乎要刺破衬衫,他在抖,肩膀在抖。
像一只被拔掉了所有翅膀的,痛苦不堪的蝴蝶。
·
林暮本没想乱翻东西的,哪怕他十分迫切地想弄明白一些事。
可整理那些文件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的照片,让林暮不得不下意识的吞咽,不敢相信地,拆开了所有——三十九个,以月为单位的文件夹。
最早的一份,是从林暮大一下学期开始,那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样白,偏黑的男生,头发剪得很短,毛寸,因为去饭店后厨工作需要戴帽子,嫌麻烦剪的。上早课的路上,早起工作进店前,下班佝偻着脊背往寝室走,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点,不同的角度。
林暮假日会去老年社区当志愿者,帮助身有残疾的孤寡老人采买生活必需品,手中拎着好几大袋的菜品。
大二上学期,白天晚上打工,每天睡三个小时,因为骑自行车的时候太困,林暮撞到护栏,扶着擦破的胳膊,坐在地上发呆。
大二下学期,第一次有女生跟林暮当面表白,堵在寝室楼下送花,林暮脸红地抬手拒绝。
大三上学期,林暮被迫要求站在校门口迎新,身披礼仪绶带,穿的板板正正,嘴巴抿成一条线。
大三下学期,上台领奖学金的时候睡眠不足,对着校领导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后面出去实习,讲公开课,参加考试。
几乎林暮每一个阶段的照片这里都有,除了他回到山里的那几年。
关于羊淮村的新闻,调查资料,林暮小时候被采访的报纸,只要是关于杨淮村与拐骗新闻的东西,陈淮这几乎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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