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自己也是这样的,经历过太多次被讨厌被抛弃,于是觉得永远也不会有人愿意陪伴自己,哪怕是在陈淮最粘他的那段时间,也会无时无刻地认为陈淮会消失。
对方的沉默代表一切,林暮忽然想到,对方明知道自己与母亲生活在北城,甚至有可能一直接受着他丈夫的资助,但却并没有真正的对他们进行过刁难。
这个女人的形象在林暮这似乎更立体了一些,也许是高傲,也许是不屑,无论是哪一种,林暮都为此感到庆幸。
他不可能直接把母亲的日记给许雁婉看,但他可以换个角度提醒。许雁婉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她很聪明,甚至于说话总是一阵见血,直击痛处,只是思想太过偏激。
“陈淮曾经跟我提到过,陈老师拥有每年进行偏远地区义务支教的习惯,他不止是我母亲的老师,更是陈淮的父亲,您的丈夫,以我对他浅显的了解,其实更愿意相信他是一个正直且优秀的人。”
林暮的嗓音冷淡却有力量:“而我同样作为一个老师,大言不惭的以己度人,在面对一个衣不遮体的女学生时,给爱人的生日礼物与对方的尊严相比,不值一提。”
手中的袋子被捏紧,发出细微声响:“当然这一切假设的前提是,我清楚地明白,生活在羊淮山中的女孩与女人们的处境是什么样,她们中的很多人出生便没有了自我,甚至一生当中能拥有一件属于自己的衣服都是奢望。”
“我的母亲在离开羊淮山之前,就是这些人其中的一员,只是她恰好遇见了陈老师,恰好陈老师的手里有一件,本该要送给自己爱人的衣服。”讲到这里,林暮突然一怔。
他模糊地想起自己八岁时,陈雪老师为他披上的那件外套,有些时候,衣服不仅仅只是一件衣服,是稀罕的关心,也是难得的被尊重。
对于他们这样贫瘠的人来说,因为别人给过自己一件衣服,便产生爱慕与感情,实在是太容易不过的事了。
拥有一整面墙的衣柜的人是没办法理解这种感受的。
“当然,我没办法改变您的想法,怎么想是您的事。”林暮微微欠身,以作告别。
“死人的事没有过多讨论的意义,林暮,我奉劝你一句,离陈淮远一点。”许雁婉的声音中含着些许疲倦,“你这样的,陈淮玩你一百个。”
林暮:。
原来豪门大小姐的嘴也能说出这么接地气的话,话题转变太快,林暮有些转不过弯。
许雁婉意味不明地说:“你以为陈淮些年不知道你的存在吗?他打小就不是个正常人,别人十年学会的东西,他只要几个月,想知道的事,更没人能瞒得住,不查也不找,不是做不到,而是因为你,没有被查和找的价值。”
宛如对牛弹琴,林暮驴唇不对马嘴地反驳:“你不应该这么说自己的孩子。”
许雁婉笑笑:“我的孩子?”她眼神放空,似在回忆,低声喃喃道:“或许吧。”
大抵是因为身边没有任何能讨论陈淮的人,抑或是第一次见有人为陈淮说话,许雁婉觉得有趣,没忍住多说了两句:“你觉得自己了解陈淮吗?”
林暮抿了抿嘴,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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