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用细长的指示棍给他圈出一个形状,简洁:“压迫到了视觉神经。”
谈书銮拿起诊断单去住院部缴费。
手术并不是一次成功,谈书銮眼睁睁目睹着病床上的人迅速消瘦下去,睡着时也不安稳地皱着眉心,呼吸机里白雾渐消渐长。
简直是噩梦,没有噩梦会比那一刻更恐惧。
谈善被保护得很好,从小到大吃过最大的苦是小时候滑冰摔跤。生病后身体上的的痛苦没有任何人能和他分担,他又太懂事,抽血吃药不管做什么都顺从地配合,配合到让谈书銮感到绝望。
他第一次感受到谈善的挫败是在对方对着历史课本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他甚至不能背出完整的朝代顺序表,这是他四岁前就能做到的事。
现在他第二次在谈善身上感受到挫败,因为同一件事。
谈书銮心肝脾脏肺狠狠地揪做一团,他伸手去抱谈善,说:“不管发生什么,不是你的错。”
谈善低着头:“可是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没关系。”谈书銮拍拍他的肩,说,“重要的是以后。”
——重要的是以后。
谈善很快冲他笑了一下,他打车离开,拉开车门前拎着矿泉水冲谈书銮挥了挥手,意思是“再见”。
冬末,道路两边树木凋零萧索,车上的风吹得脸疼。
“明天我们去见外婆。”许一多在电话里说,“你找她肯定是因为鬼的事呗。”
谈善:“谢了。”
“我俩谁跟谁,你跟我说谢谢。”
许一多在狂风中嘶吼:“我要问你个——事!”
“我女朋友又生气了,我包也送了,电影也看了,愣是没给我一个好脸色。”
谈善没忍住笑了:“你为什么又把她弄生气了。”
许一多:“她喊我洗水果,我正打游戏,她就生气了,说我一天到晚只知道打游戏。”
“那确实是你的错。”
许一多流下两条宽面条泪:“我群里问了一圈,都单身,一群出馊主意的,让我买个榴莲或者搓衣板跪跪,没一个靠谱。要不你给我出个主意。”
谈善比他更发愁:“我也老是把人弄生气。”
这句话里的含义不可谓不丰富,许一多先惊了一下,又不太意外地说:“从小我就觉得你与众不同。”
“我感觉他生气肯定比我女朋友可怕。”许一多缩了缩脖子,鬼徒手捏爆人头的阴影挥之不去。
他俩齐齐叹了口气,谈善发表具有前瞻性的讲话:“他马上就要惹我生气了。”
“这你还能未卜先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