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抵了抵犬齿,谈善伏在他耳边,轻轻:“做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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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流深偶尔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明光殿前那一幕,外邦上贡来的石料水青,千里迢迢运来,垫在天子脚下做了千千万万不起眼的地砖之一。
明光殿殿门敞开,徐琮狰在王位之上,他左右两侧侍卫一人手中执弓,另一人手中拿箭,箭身尾羽鲜丽。
日光针扎进眼中,徐流深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是否如同当年杀死他母妃一样。
他记得一切细枝末节的东西,手掌上粘稠的血,匍匐请罪的宫人,拖下去的尸体……还有弯腰的太监手上明黄卷轴。
他孑然一生走至他君父面前的,最后的旨意。
“殿下,接旨吧。”老太监对他说,“王上许诺您的战利品。”
风歇云止,大好晴天。
从此以后许多年。
许多年。
故人相对不能识。
……
而他此刻严丝合缝在自己怀中。
鬼忍不住喟叹。
他其实有一点过分了。
浴缸里的水满到溢出,谈善呛了口水,他五指原本牢牢抓住了浴缸两侧。鬼长发海藻一般铺满水面,他一手将湿发往后撩,抬起眼梢,五官透着厌倦的冷:“抱我。”
谈善几乎没有犹豫地松手去抱他,失去了自己最后的浮木。
“不管你,变成什么……”他五指插入鬼长发中,因疼痛和寒冷皱起眉,却还是费力地吐字,“我,都……爱你。”
鬼无声地注视他,瞳孔中倒映出他的影子,交织着晦涩和情-欲。
——本宫应该说什么,但实在是太冷了。本宫身体里的每一块骨头都是暗青色,长出绝望的霉瘢。
鬼的手从谈善打湿的长袖下摆伸了上去,途径后腰,压过他每一寸脊椎骨。雾气深重,他唇深得如同饮过鲜血,形似剪报上一道乌沉薄影,将浴缸里的人彻底覆盖。
谈善整个人控制不住往下滑,后背脊柱骨抵到冰凉瓷砖,在快要溺水的那一刻又被捞出来。求生的本能令他想要挣扎,他不断喘息,抓住鬼的长发竭力想要后扯。
“本宫……”
谈善所有的动作骤止。
鬼发出泣音:“觉得……冷。”
一定很冷。
他在冰冷的陵墓下,在没有一个人回应、漆黑一片的地下腐烂,没有人理他,没有人找到他。
等他很多年后醒来,和他一样对世界感到陌生的时候,他也并不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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