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瞳仁剧烈地颤抖,他甚至顾不上御前失仪,猛地抬了下头。檐下阴影将一步开外青年笼罩,让他难以看清对方的神色,只模糊窥见一条冰冷的唇线。
夹杂的风雪将搞搞悬挂的大红灯笼重拍在朱红廊柱上,发出接二连三“砰砰”的巨响。竹条在内里弯折,“咔擦”断裂。
徐琮狰久居高位,许多年不曾有人这么对他说过话。他晦沉了脸色,嗤笑道:“寡人从未做过错事。”
“从他弱冠往后,他将要拥有的远比失去的多。无边疆土广阔山川,承平盛世万国来朝——”
徐琮狰梭然闭眼,加重语气:“人之有德慧术知者,恒存乎疢疾!”
谈善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从前我在四书五经中读过这句,后半句接‘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忧患也深’。‘孤臣孽子’这四个字……”
他直勾勾盯着徐琮狰,语速越来越快:“即使王上为巫祝之言力排众议将殿下推上世子之位,王上心里依然认为让殿下即位名不正言不顺,他非中宫嫡出又非长子,与历来宗法礼教制度相悖。”
“但王世子之位上又必须是他也只能是他,巫祝预言满城风雨,王权需要坚实的基础。因此他必须付出千百倍的努力来证明你的决定正确,他必须是最完美的继承人。无论是积压如山的课业还是连篇累牍的奏章——从少时起他就从没有快乐过。”
在一片极其凝固的氛围中,谈善堪称嘲讽地反问:“我说得不对吗?”
死寂。
徐琮狰面颊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此刻当真有将人就地处死的心,然剑还未拔出来,背后有人低笑出声。
“君父。”
徐琮狰霎时一僵。
谈善说那一长串话没害怕,此刻猛然惊醒似地哑巴了,脸上流露出懊恼。
他太冲动了。
青年背对着自己,肩颈线条紧绷。
即使是相当模糊的轮廓也够了。
徐流深靠在门框边,一点苍青色暗芒从他唇角掠过,带出不甚清晰的笑意。他兴味索然地将视线移开,和徐琮狰两两相望。
很早,很早以前,他也因此而困惑过。在无数个深夜,他发现自己无法令对方满意时还会感到忐忑。但此刻,他突然觉得答案不重要了。
“明日本宫会上朝。”徐流深语气并无异状,仿佛并没有听见任何一个字。
“本宫饿了。”
谈善浑身松懈下来,小幅度地扭头,徐流深将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一用力将他拉至自己身后,擦肩时吐息变得深刻,“想吃虾馅的云吞。”
谈善别别扭扭说:“半夜吃多了积食。”
徐流深:“本宫晚膳胃口不好,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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