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能礼貌而不伤害人地拒绝,思来想去,如实相告,然后尽量把原因往自己身上揽,总归没有错。
可心里还是忐忑着,七上八下的。
怎么说,周显是沈儒知的朋友,要是没处理眼前的关系,沈儒知那边恐怕也难做。
忽地,周显笑了笑,笑声缓缓的,很是清润。
猜不准他在笑什么,季烟的脸一下子涨红,好在周围木林植被众多,树影随风摇曳,多多少少隐去了她的神情。
这要是放在白天,她还真的会无所适从。
“季烟……”周显想了想,说,“你跟你弟弟说的一样,是个很实诚的人。”
季烟脸上的温度又高了些:“是吗?”
她很怀疑这句话的真实度,尤其在这个有些奇怪的氛围下。
“嗯,你把原因都归到自己身上,让我有种要是我再前进一步,我可就太不厚道了。”
是她多虑了,人家的想法很单纯。
沉寂数秒,季烟说:“你也很实诚,也没有对我有所隐瞒,谢谢你的谅解。”
周显摇摇头:“这倒不是,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确实觉得你很适合结婚。”
很适合结婚。
这个评价真是坦诚,坦诚到了季烟所有的紧张和愧疚在这一瞬烟消云散。
周显的考虑在于以后婚姻生活的适配度,他在衡量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反倒是她,还囿于一点飘渺、不甚实际的情情爱爱。
和他相比,她未免显得过于天真。
格子板砖路上,是两人的身影,季烟一边走一边看,半晌,她说:“那我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周显问:“方便说吗?”
她点点头,抬头看了一下前方,带了几分伤感地说:“我这个人比较贪心,适配的结婚对象只是其中一个标准。”
她没明说,但周显听出来了。
他说:“我理解。”
她一点也不意外他会这么说,更是没有一丝尴尬,她朝他笑了笑,无比真诚地说:“谢谢你的谅解。”
他不由得开玩笑:“要不是短时间内你跟我说了两次谢谢谅解,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这么善解人意吗?”
他有意打破两人现今不上不下的处境。
可在季烟听来,额,她着实懵了。
周显话题又是一转:“不过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
这聊天让她跟坐过山车一样,季烟缓了一下,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微微轻松:“这好说,朋友就是相互帮忙,之前都是你一直帮我,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能礼尚往来一次。”
礼尚往来。
这是把两人的关系划分得清清楚楚的,让他再无前进一步的理由。看来,比起进一步认识,她更多的只是,想和自己做简单的朋友。
周显在心里叹了口气,有那么一瞬,他是充满遗憾的。
从小到大,他一路都是顺风顺水的,这还是他第一回 被女人拒绝,有种说不清的落败感,但一时又觉得新鲜。
季烟不知道他想了那么多。
只是觉得把话说开了,以后相处才不会尴尬。
而且,多个朋友多条路,周显以前是在国外投行工作,现在他回国内,虽然暂时还只是在高校帮忙代课,但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后说不定还有来往。
提前打好关系总没错。
两人心思各异,又走了一段路,他们打算回去。
由于季烟喝了酒,周显也喝了一点,都不宜开车,周显叫了个代驾,说:“有点晚了,是我把你约出来,我送你回去。”
季烟忙说:“不用了,待会你还要再回来,一来一回的,浪费时间,而且你明早还有课。”
周显想她竟然记得自己明早有课,面上不显山露水,嘴里说的却是:“你刚才还说了我们是朋友,朋友相送,不算浪费时间。”
他们这行平时少不了玩文字游戏,比如一份招股说明书,在披露企业风险时,该用什么词汇,该怎么表达,才能最好地做到“既负责任地披露风险又不让大众望而却步”,是很有讲究的。
然而今晚在周显面前,她突然发现,两厢对比之下,还是周显技高一筹。
话已至此,再拒绝,倒成了她的不是,季烟说:“那就麻烦你走一趟了。”
周显说:“晚上女士单独归家不安全,我送你到家楼下,也放心些。”
这话格外熟悉,季烟坐在车里,望着窗外,夜晚下的灯景散发着一股特有的幽静。
突然的,她总算记起了那股熟悉感来自哪里。
那天在慕尼黑的餐厅,室外漫天白雪,温暖的餐厅里,王隽按住她的手,和她说,没有女士买单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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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进小区的地下停车场,代驾泊好车离开,季烟和周显搭乘电梯上了一楼,走出一楼大门门口,季烟说:“我给你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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