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束玫瑰花出现在孙束雅面前。那是新研发出来的品种,叫绿玫瑰,虽然尚未被商人取
下永垂不朽的花语,但因罕见而成了近两年来花市的一枝独秀,不会比香水百合便宜。尤其
在圣诞节即将来临之时,简直可以说是天价了,贵得没天理!
那么,李举韶哪来的钱去买这一大束?
“你路过哪一家花店,顺手带回来?”她笑得眼都眯了,连人带花往丈夫怀中偎去,肢
体语言与嘴上说的完全是两回事。
“你知道我最近结束一份家教的工作,闲着没事当然陪朋友去卖花,今天第一天,我没
收工钱,只好拿束花抵工钱了。”其实这也是临时起意,是在看到朋友的女友念了一个晚上
,呕气一个晚上只因为男友没送她圣诞礼物,最后男的生气‘的哭泣。苦了助手李举韶一
人,光卖花已手忙脚乱,还得加减充一下和事老。
由别人的经验可以知道女人很容易为一点小事耿耿于怀,那倒也没什么,可怕的是女人
们巴不得男友是自己肚中的蛔虫,对她的需求一清二楚;如果没猜出她为何“变脸”则表示
两人已不相爱了。简直足以让男人崩溃。
当然他的束雅是不会染上这种病症的。不过,男人也该心细一点才好,免得哪天她与同
性朋友交换情报之后,回来给他脸色看。
“那你明天还要去卖花呀?”孙束雅最可爱的一个优点是绝不会故意钻牛角尖,所以压
根不计较花束的来源是代表工钱的抵债,反正有花到手就很开心了。
“卖到下午,然后我们回家煮圣诞大餐一同吃。”
“可是刚刚我答应大姊去她餐厅帮忙呢!他们订位的客人已经客满,服务生不够用,要
我们帮忙、怎么办?回绝她吗?”
“不好,我们每个月都去白吃白喝,怎么好拒绝。也好,我们把儿子带去,让大姊顾,
在帮忙的空档吃法国料理好了。”趁着儿子已睡,他们夫妻才有机会在入冬的夜里互搂着谈
情说爱,把窗外黑蒙蒙的天空当成秋月般的欣赏;门外呼啸渐狂的北风当成命运交响曲来听。
他们虽然已成婚,但成长的路程依然往前推进,年幼时有其青涩的谈情岁月,青少年时
期也有幸尝到初恋的滋味,如今已结成夫妻,稍微懂情趣一点的男女,断然不会将婚姻当成
坟墓来待着。努力创造乐趣才是生命至高的价值,何况他们夫妻一向无比配合。
“我记得你们学校有办舞会,对不对?”每天出入t大,对t大的活动大抵也明白。
“没什么趣味,也不过是一些求偶的花招罢了。我怕有人会再与我斗气,想也不敢想要
去玩。”他搂紧她,因为不想移动,干脆将床被拉到地上来,密密地包住两人。
孙束雅皱皱鼻子:“我几时又与你斗气了?连你的那个王春杏有意无意说我让你累个半死,我都不计较了
,又哪有什么事可以藉题发挥?”
“什么“我那个”?现在我的朋友全知道你是我妻子了,已经没有人对我乱想,我唯一
有的就只有你了,还有谁?王春杏顶多嘴巴不饶人,又哪能伤得了你?对手下败将客气点,
反正你是赢了。”
她抬头看他:“唷!说得像是你多珍贵似的,要不要请“动物协会””加以保护呀?”
他吻了吻她,将她双手抓放在自己胸口:“不必,只要你好好保护我的心就成了。”
她点头,偎紧了他。聊要一生一世互相扶持至死,相爱不移。希望温馨的一刻,就此
停住…
“老婆,既然明天要去打工,那我们将绿玫块一枝枝包装起来,卖一朵一百二,那些凯
子一定会买的。点子很好对不对?我今天带回来十七朵花,将近有两千元的进帐,太棒了!
来,上次买的玻璃纸放哪里?”
“…”
无语问苍天是孙束雅唯一的回答。
“这真的太没道理了对不对?”
“唔。”
“天下间还有这种事吗?真的太过分了,对不对?”
“哇!”
“为什么我们得辛辛苦苦当侍者,而你的内公、外公一大家子却可以大剌剌地坐在外边
让人服侍、吃着大餐?可恶的是特别爱对我指使东、指使西的!”
“爸…爸…”
“我当然知道我是你爹!既然你早已经会叫爹了,那么休想现在因为这个而要我赏你一
个吻。哼,你奶嘴多吸几下吧!”说是那么说啦!一身平整服务生打扮的李举韶仍是抱起小
床中的儿子,恩赐一个吻,外加由厨房偷渡出来的布丁,一匙一匙喂儿子吃。
之所以能有片刻的空闲,全因为外边那些可耻的亲人们都知道要操劳死也也不能选在小
毓吃点心时刻,所以暂时休兵,留他一条小命回休弦伺候他的小祖宗。
今天是圣诞夜,基本上也是用来全家团圆的大日子,但身为中国人,大可不必信那一套
,利用此商机大赚一票银子尚可,其它就别太认真了。
不过看到今天的阵仗,还是忍不住靶到委屈。太没天理了!一楼满满的宾客倒是无所谓
,可恶的是二楼贵宾席中占了李、孙两家为数颇多的成员,正在大肆饮酒享乐,欢度美丽圣
诞团圆夜。他们不觉得羞愧也就算了──居然把他们一家三口剔除在团圆名单外!而且,还
特爱指使他这个苦命的、一小时才两百元却要累得像老牛的服务生。
没天理呀!而那些人…没天良啊!
“ㄇㄤ──ㄇㄤ!”吃完布丁的小家伙意犹未尽地大叫。
“喝!连你这小子也敢支使你老子我?哼!要再吃,等下辈子吧!”他孩子气地别开眼。
“为什么欺负小毓?”李举乐与家人吃了一会,回到办公室便见到一脸哭相的李毓正努
力要抓着桌上那一碗蒸蛋。她一把抱了过来,接手喂食的工作:“好了,你出去忙吧!”
“爸爸──”李毓小手指着父亲,像在控诉他虐儿的罪行,只可惜目前他的字汇能力只
停在“爸、妈、哇、唔、ㄇㄤ──”之类的简单音节上,陈述不了告状。
“小表,老爹要出去赚你的奶粉钱了,来亲一个。”李举韶低头亲着儿子,也让儿子以
口水印了一脸,心满意足地再度出门任人支使去了。
走到门边,差点与一名壮硕男子撞个正着,李举韶才要抬头看向那个几乎一九0块头的
男子哩,不料威沉的冷语已从上头传了下来:“上班时间迫不及待的偷情,是不是嫌工作太少,或是李小姐管理不当?”
这人很面熟耶!似乎是上回追姊姊到家中,还害小毓吓哭的那个男人?李举韶犹豫着该
不该留下来,或者一同将儿子抱出去
不过,由大姊打来的ass表示,恐怕是要他先闪人再说。好吧,赚钱要紧,他还没
把玫瑰花拿出来卖哩,等会下楼向老婆要花去。
甫出办公室大门,李、孙两家的方位即传来数人殷勤地向他招手。不知道是打算又来上
一回合的糟蹋,还是要把他当团圆的一份子?
“有什么吩咐吗?”
孙母拉过他:“刚刚进去那个男人是不是在追举乐呀?”
原来是想探听消息呀!他怎么会知道?看向大哥,他道:“我想大哥比较清楚。”
“我只知道他是这家餐厅的总负责人,全球一百多家五星级法国餐厅的老板,年纪三十
四,挺老的。”李举鹏与孙父敬了一杯。回应得漫不经心。
李母也悄悄拉过么儿:“小韶,你看,那个老板是不是对你大姊有意思?”
“大概吧!如果每次看到我与小毓,都引发他想杀人的冲动的话,那大概是有意思了。”
“为什么?”众人一致问他。
李举韶叹了口气:“你们知道大姊多无聊吗?居然暗示那个男人说小毓是她生的,而我是她养的小白脸!
传出去的话,教我脸要往哪里搁?”他生个儿子可不是用来给人充道具的呀!
孙琳琳托着半边脸颊,问着众人:“她到底对人家有没有意思呀?”
孙母咋舌道:“那种男人很可怕呢!一脸横肉、一身的霸气,被过多的媒体硬拗成酷an的代表,
但本质上可以说是山顶洞人的性格,看中的就用枪的,加上权势傍身,一切都被合理化,唯
我独尊得吓死人。举鹏,你可要多费心了,这种人就算会成为你妹夫,也得先收敛一些狂傲
才成,否则举乐一定会吃苦。”
“丈母娘,你们女人不是顶欣赏那种男人的吗?”李举韶偎到孙母身边,讨了一小杯香
槟解馋。顺便以三叔六公的姿态偷懒一下下。
孙母摇头:“得了,理想丈夫应该像你与举鹏这样,要不就乐观开朗;要不就沉稳持重
、处世周延,干嘛要一个阴阳怪气的男人来弄得乌烟瘴气?那个大老板呀,有钱了一辈子,
怕是没什么社会适应力,全要别人来伺候他,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模式,再怎么爱妻子,也是
要妻子臣服于他,唯唯诺诺的,有钱又如何?还不是命苦!包不幸一点,要是不小心破产了
,那个男人只能叫废物,不会有振作的能力。”她向来提倡吃过苦的男人才会知晓“负责”
的真正涵义,白手起家才令人佩服。至于那些靠祖产不可一世的男子,不管出色或不出色,
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是呀,我们也不希望举乐嫁入有钱人家。”李母与孙母再一次的惺惺相惜、相识恨晚。
李举鹏对小弟道:“还不下去帮忙,当心束雅又被什么男人相中了去。”近来小弟的“醋”事,已成了全
家人的笑柄。
“好了,我下去了。有空的话,轮流进去陪我儿子玩,多谢了。”对哦,搞不好下面一
大串衣冠禽兽,不防着不行。下楼去也。
众多宾客中有没有埋伏着大色狼,孙束雅不知道,也没在意。她一直在注意着某一桌的
客人,当她再度经过一次之后,终于确定了!
那个与一名肥得像头猪、可以送去猪油场炼油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同享受烛光晚餐的那名
美丽小姐,正是她国中同学钱思诗。
将近四年没见,加上钱思诗浓妆的打扮与衣着,看来就像是二十五、六岁的成熟女子,
所以孙束雅才会一直反覆想着这个可能性。最后以她左耳下方一颗大黑痣去确定,果然是钱
思诗!
真的令她非常讶异!因为之前与老公提起她时,是以为当年的班对之一,应当过着更幸
福快乐的日子才对,没想到会见到这种情形──十九岁的少女与一名年近五十的肥男子形状
亲昵地一同用餐,不时互相喂食、香烟传来递去,怎么看也不会看成长辈和晚辈的关系。
“老婆,你在看什么?”跟着老婆做相同的动作──躲在一根大理石柱后面,一同向前
方探头探脑。
“老公,你仔细看,a5那一桌的女生像不像我们国一的同学钱思诗?”
李举韶看了过去,咂舌有声:“呜哇!懊浓的妆,如果不小心撞到她,不知道会不会看到厚粉一片片龟裂剥落的奇景?”
“你不必一再地对我强调化妆的可怕,我还年轻,不会涂红抹绿,行了吧?看啦,是不
是她?”她往后送去一肘子。
“对啦,是她。看来她是与纪汉林分手了,不然就是独自出来赚“外快”!”
“啊!她起来走向化妆室了!我去与她打一声招呼──”
她的衣领教人捉住,还没开口问呢,她老公已道:“敢问娘子,你怎么肯定人家想与你在这种情况下重逢呢?问她与纪汉林的情形并不妥
;问她与那头猪的情况更是不妥。老婆,等人家愿意主动来认你,再见机行事吧!否则当心
被泼了一桶冷水。”
“嗯哼!我知道你们聊得很专心,容不得别人打搅,不过,看在一小时两百元工资的分
上,多少帮点忙好吗?”侍者领班以难看的脸色挤出一抹叫做“笑容”的名词,吓得偷闲的
同林鸟各自飞窜而去,没敢再混。
当猪头男子发现到一大群白衣白帽侍者中,有一位特别青春貌美的小泵娘之后,一双绿
豆浊眼,立即痴痴迷迷地随着那抹倩影飘来转去;要不是嘴巴还懂得闭着,只怕口水早已流
满地了。
“好美丽的女孩呀,对不对?小诗。”
钱思诗努力按下不耐烦的脸色,看也没看一眼,只一迳问着:“乾爹,那间套房到底给不给人家嘛?”死猪头!臭色鬼!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想沾
尽天下美女,却又一毛不拔,与他瞎耗那么久,却只拿到几十万,珠宝房地产半件也没有,
都让朋友给笑死了。
猪头口气也不爽了:“就跟你说再说嘛!才陪我四个月,又不是每天办事,就想捞一间套房?太贪心了可不
好!今天带你来吃一客三千六的大餐,你偷笑了。我家那口子、小阿子只能留在家中买一只
鸡来吃,看电视了事。”眼光又瞄向远处的小美人,口水开始流了:“她一定是处女…嘿
…”
变态!钱思诗不由好奇地看了过去,并且差点被口中的白酒呛死。
她…她…不是那个叫…叫…脑中努力转了好几圈,终于想起来了!叫孙束雅的
国中同学!
她怎么会在这里!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巴不得将自己给藏起来,没空再与那头猪讨套房,不被认出来才是
首要大事。
不过,在躲藏中,她仍是依着女人天性,暗中偷打量她。想当年,两人的姿色可不分高
下,第一对班对是她与纪汉林,可以想儿当年她是比较美的;如今在她看来依然不分上下,
不过她身上那抹不沾脂粉的清新,却已是自己身上没有的了。所以心中有了些不舒服的感觉。
化妆应是使自己更添姿色的,但同时也掩去了十九岁女子该有的无与伦比的光华与清朗。真正丽质天生的美女,不必脂粉污颜色…显然,孙束雅就是那样的人。
国三时听说她与李举韶也成了班对,心中不无懊恼的!比起纪汉林的无趣当时看成斯文
稳重,活泼而逗趣且资质上等的李举韶更是迷人。
想来,早也该分了吧?太早发生的初恋,百分之百不得善终。愈长愈大之后,愈会觉得
那时的幼稚与天真,然后现实摧毁了青涩,一切全都灰飞湮灭…
“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在猪头刻意的等待拦截下,孙束雅停驻在a5桌,见到老同学
头低低的,大抵也知道两人最好不要相认。
猪头一边吸着口涎,一边抖着一脸肥肉笑着,伸出禄山猪爪就想握住小佳人的柔荑
“妹妹呀,你长得好可爱,来,给你小费。”
想抓住佳人小手失败之后,接着抽出一张百元钞,忘了这边是大餐厅而非酒家,居然就
要将钱塞往小佳人的胸口
孙束雅的巴掌没机会赏过去,猪头桌前已插入一把水果刀,将百元钞钉在桌上,而猪爪
则是险险地与刀距离一公分。
“哇!谁?谁?给老子出来!”财大气粗的猪开始“──”乱叫。
这是个高级的五星级法国餐厅,每桌之间都间隔着一些人工造景以期享用者得到充分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