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俩口已经五天没讲话了,这可不寻常喔!
由于凝玉的告知,其他兄弟姐妹特别跑来关心,因为这是很严重的事情,父亲给老三的期限只剩三天。
除了天赐,冠家四人全聚集到凝玉这里紧急商讨,并把事件女主角巧绢找来,了解事情的经过。
“你们不是交往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反目成仇?”天擎说话向来快人快语,劈头就切人重点。
“不是反目成仇,是天赐不理她。”凝玉更正。
“这不像天赐的个性。”大哥沉声道。老三向来谨慎,不会在节骨眼上出差错,只剩三天,他不可能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
凝嫣柔声建议:“让我们听听看巧绢怎么说。”
所有人停止讨论,目光全落在巧绢身上,就见她若有所思,静静地不说话。
“巧绢,本来男女感情的事我们不该过问的,不过因为情况特殊,你也知道,事关天赐的命运,所以大家才急了,找你来是想弄清楚怎么回事,也许大家可以帮得上忙。”
巧绢转头看向凝嫣,点头道:“我明白,我也很想知道他生气的原因,可是他不肯见我。”
凝玉沉不住气地插嘴。“原因就是他不高兴你心里有别人,天赐是个完美主义者,对自身的要求很高,追不到你,所以他才生气。”这个问她就对了,前因后果她都知道得很清楚,憋到现在才说,已经内伤好久了。
柴巧绢听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我心里有别人?谁?”
“就是那个公司董事长的大公子啊,你和他之间的事天赐都知道。”知道巧绢与那个男人曾经爱得惊天地泣鬼神,因为第三者的介人而无法地久天长,直到现在依然藕断丝连,甚至有复合的可能这些都是她很想说却没说出来的,因为老公常告诫她要沉住气、不可冲动,所以只好忍痛点到为止。
巧绢呆住。“原来你们都知道了。”
凝嫣示意大伙儿稍安勿躁,感情这事还是女人跟女人沟通比较适当。她语重心长地开口:“天赐在被养父收养前,曾经活在家庭暴力下,你知道吗?”
巧绢点头,这事凝玉小姐曾跟她说过。
“所以天赐自幼就很自闭,对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十分敏感,也不容易信任他人。其实他的感情很细腻,一旦认真起来连我们都望尘莫及,当他发觉自己无法掌控时,便会挫败地把自己的心门关起来,连我们都不能进入,你明白吗?”
这一点柴巧绢跟他交往后没多久就晓得了,从天赐的言谈举止中就能了解他的“牛脾气”有多拗。就是因为怕他想太多所以才不想讲嘛!看吧,这人的牛角尖不知钻到哪个山洞里去了,碰到花冈石了吧?
她两手捧着双颊陷入思考,一会儿盯着天花板,一会儿看着地板,时而拧眉,时而转着眼珠子,众人就这么盯着她的表情一块儿发愣。
柴巧绢忽地拍手。“好,就这么决定!”
她的动作让大伙儿回神,大惑不解地问: “决定什么?”
“我找他说明白去。”
“他不会见你的。”凝玉叹了口气,提醒她,能见早就见了,否则大伙儿何必在这伤脑筋?
柴巧绢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地回大家一个自信的微笑。”他会的。”
“你怎么这么有把握?”天擎问。
“因为他是呆子。”
“啊?”众人一脸愕然。
她皱眉想了想,又改口:“不对,他是白痴。”语毕,愤愤然地离开,决定这就去找白痴,敲醒他的脑袋去。
要见到冠天赐其实并不难,只要善用一点小技巧就行了。
柴巧绢来到冠天赐的建筑设计工作室,这儿的员工全是男的,工作室颇有希腊的风味,以白色和蓝色系列为主,才一进门,便令人有置身于爱琴海闻名世界的圣塔里尼城之感。
“先生你好,我是x x清洁公司派来打扫的。”柴巧绢对开门的男士说道,她的打工资历太悠久了,也曾经当过清洁工,所以耍弄来这套服装和道具,对她而言太简单了。
她一身清洁人员的打扮和举止,轻易让对方相信了她是清洁公司派来打扫的人,不过男子依然有些纳闷。
“可是我们没有请人来”
“是贵公司的老板冠先生要求的。”
“喔?那么请等一下,我先向老板确认后再”
“我劝你最好不要,他今天心情很不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实行三不政策不讲话、不接电话、不理人家,要是有人这时候去找他,他一定会用杀气腾腾的眼睛瞪你,然后会突然露出森冷的笑容,接着用毒死人的话来残害你的自尊和心灵,我说的对不对?”
男子猛点头,用着佩服的眼光看她,好神准!
“可是你怎么知道?”
“你是新来的对不对?”
“是啊是啊,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知道,看你说话的态度和语气就晓得了。过人的天分,加上她悠久的打工资历所磨练出来的第六感,只要跟人说上几句话,分析对方的用字遣词就能判断出来了。
她用着前辈的口气提点后辈。 “他之所以叫我来打扫,是因为他心情很差,差到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所以非要叫人来清除眼中钉不可,如果不想成为他的眼中钉,你最好别去惹他,让我安静地去打扫就对了。新来的,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呢,如果你还想去问你们老板的话”
“不用不用,你就进去打扫吧!”男子忙道。
柴巧绢点个头、微微笑,轻轻松松唬弄过去,正大光明地提着拖把和水桶走进去。
其实这工作室就跟冠天赐的人一样,处处要求完美又风格独特,要在窗明几净的室内找出一点灰尘还真不容易,但她架势十足的清洁工模样让人不疑有他。相准了目标,趁人不注意时,娇小的身影一晃,溜进了冠天赐的办公室里。
她才一进门,马上被一个个陈列在眼前的建筑模型吸引住视线。仿佛来到了小人国,她盯着桌上的迷你建筑,有的很浪漫古典、有的很现代摩登,细致的线条及轮廓,令她看得目不转睛,就连行道树也做得跟真的一样,简直就是城市的缩影。
柴巧绢叹为观止,也只有心思够细腻的人才能从事这么高深的建筑艺术吧?透过这些迷你模型,她仿佛能够了解天赐心中所追求的,不只是完美,还有一种爱?
“谁?”
她微微一震,看得太入迷,居然忘了自己是混进来的。
“未经允许闯进来,你好大的胆子!”冠天赐愤怒地走上前,揪住这个可恶的闯入者。想不到将她转过身来一看,他受到的惊讶比她还多。
“你”她全身进入备战状态,等着他因气愤自己的闯入而开骂。
“又给我跑去打工了是不是?居然当起清洁欧巴桑来了,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耶?
水亮亮的眼睛好奇地抬起来瞟向他。根据他的话,判定他思念她的成分比气她的成分还多哩,也就是说她有机会解释,而不会连一个字没说就被赶出去喽!
有了这份笃定,她一颗心也安了七、八成,原本怯缩的身子挺起来站好。
“我没当清洁欧巴桑,也没打工啦。”
“没有?不然你这身打扮是干嘛?耍宝啊!”“嗯如果能博君一笑也不错,其实是为了要见你,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她小心地观察他的反应,瞧他的表情由怔愣转为喜悦,进而变得严肃,看得出心里的矛盾与挣扎不小,最后化为一种难测的沉默。
“进来!”他不由分说,一如往常的霸道,拎着她朝里头的房间走去。外厅是放置模型的地方,内厅才是他的私人办公室,将她丢在沙发上后,便不再理她。
“你来做什么?”
这人换面具的速度有够快的,刚才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分明是很高兴看到她,现在又摆出一张酷脸,不累吗?
“来找你谈。”她轻道。
冠天赐冷笑。“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一场游戏而已,玩完了还想重来?你以为我有这种闲工夫?”
意图伤人以保护自己,却往往在伤人中也伤了自己,若是换成别的女人,恐怕一颗心早已被扯碎了,但柴巧绢不是别的女人,而是一个了解他的女人,这种气话她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分得出什么是谎话〔么是真心话。
不过呢,她决定转个弯来拐他。
“好吧,本来是想跟你说说我如何拒绝他的故事,既然你不想听,我就不打搅了,还以为你有兴趣呢,好可惜说。”向他礼貌的点头致歉后,她便站起身拿着拖把和水桶往门口走去。
“你走啊!我才不稀氨知道,免得你说我逼你,说我是个器量狭小的男人!你心里一定这么想,能脱离我你求之不得!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柴巧绢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个大男人呀,表面上赶她走,却又紧跟在她身后念个没完没了,分明就是不希望她走,但又找不到台阶下。既然如此,就由她帮他铺台阶吧!
她转过身,用着可怜的语气及乞求的表情说:“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解释?不然我会好难过、好难过的。”
“别以为装可怜我就会心软!”
“可是听听看也无伤大雅嘛。”
“哼!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就勉为其难听你说,但我话说在前头,这不表示我原谅了你。”
“没关系,你能听我说,我就很高兴了。”她漾出一个纯真亮眼的微笑,令他心神荡漾。
接下来,她开始讲故事,将那一段无聊又不甚光彩的过去娓娓道出。
说真格的,她实在觉得这没什么好讲的,因为内容无聊又很八股,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也有可能发生在别的女人身上。故事的经过是她一进公司就表现优秀、前途看好,不到一年便三级跳,成为第一位女性总经理,而当时正巧董事长的儿子对她有意思,使得他人以为自己是靠关系才获得拔擢的机会,然后就东家长西家短,惹得她耳根子整天嗡嗡响,最后干脆辞职图个清静,一了百了。
故事讲完啦,不懂为何他听得一愣一愣的,还一脸惊讶的表情,整个人傻掉,仿佛被雷劈到。
“如何,精彩吗?”他不说话,只好她开口,免得冷场。
”你不是因为感情受挫才离开公司的?”
巧绢一脸奇怪地反驳。“哪有?我是嫌工作无趣才辞职的。”
“离开他,你一点都不难过?”
“当然,我又不喜欢他。”
冠天赐大大松了口气,不知何故,神经紧绷了太久,此刻他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像是消气的皮球,整个人往她那儿靠去,并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
“你”
“让我靠一下。”他低哑地道。
她顺从了,静静的不说话,两手轻轻地抱住他,知道他希望自己这么做,无须言语,却能感受到心意相通。
“当我听到你心里可能想着另一个男人时,还以为”
”以为我会去找他?怎么可能,我跟他只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才有接触,而且又不熟,才认识没多久就说要娶我,我当然不会同意。”
他抬起脸,依然有着不安定感。“你不觉得可惜?”
“我还嫌留下来太麻烦呢!为了这件事好多同事不谅解我,认为我是利用他对我的爱慕才爬上总经理这个位置的。也难怪,进公司不到一年的新人,竟然爬上了大家眼红的位置,被误会是难免的,所以我干脆辞职。但是突然没了工作,又得搬出公司宿舍,只好准备回家乡帮阿母养猪,后来由于级任老师的帮忙,才能找到在学校代课的工作。”
“你日夜兼差,不是因为想忘了对方?”
她没好气地说:“我都快饿死了,哪有空去想其他的?说来惭愧,其实我赚钱不是为了出外念书,是因为之前失业三个月,身边的钱都拿去付租金和押金了,弄得最后举债度日丢脸不说,又不敢让父母担心,只好打零工赚些外快。谁知兼差的工作太好玩了,比当个白领上班族还有趣,一做下去便舍不得辞了。”
冠天赐怔愣久久,无法言语。有多少个夜晚,他为了此事揪心难以成眠,结果全白担心了。
“你用功努力了这么久,就只甘于当个初中代课老师?”
“用功是为了拿奖学金付生活费好不好,不然我这么累做什么?你不知道,靠助学贷款过活的学生是很辛苦的吗?厚说到这个就有气,第一名都被你抢走了,害我损失惨重,真不明白,你又不缺钱,这么拼命做什么?”
罗扬中学里,谁不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还狠心跟她这个穷人争,每次学校的颁奖之日,就是她的心痛之日!不知道台湾贫富差距之所以越来越大,就是他这种人害的吗?
难怪从没见她在学校颁奖的时候笑过,冠天赐终于明白了,多年的悬案及这阵子的疑惑都真相大白,而他却像个傻子一样胃痛了好久。
他有一股想撞墙的冲动,老爸说得对,他果然是白痴。
“现在你明白了吧?别再胡思乱想了,我还得赶回学校呢!”她看看手表,时间拿捏得刚刚好,她只请了半天的假,下午还得上课。
冠天赐拉住她,追问:“你真的不想他?”
“我不是说了,我跟他又不熟,就算他是纯金打造的单身汉也不关我的事。好了,我得上班了。”
才要走,又被他拉回来,而且这次用的力道刚刚好,让她跌人了宽大的怀抱里而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她深陷在他的臂弯里,没好气地抬起头跟他抗议。“做什么?不都解释给你听了,还有什么问题?”
“我们当初也不熟,为什么我要你当我的女朋友,你却答应了?”
她一时呆住,心儿如擂鼓似地敲了一下,每当他露出这种眼神时,她便深感不妙。
“哪有?我明明有拒绝你。”她回答得有些心虚。
“可是你最后还是答应了。”
“你那么霸道,谁敢不听你的”扑通扑通,心脏又敲了两下大鼓。
“按照这逻辑,似乎只要对你霸道,谁都可以接受,但你刚才叙述的故事并不是这样说的。”
她心一惊,一时之间回答不出话来。
冠天赐仔细地观察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当他雷达般的灿眸开始运作时,别想侥幸逃过他的法眼。
“你为什么不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她故意别开的脸,又被他给勾了回来。
“说,不准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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