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妩紧紧握着卷宗,这些卷宗里的记载疑点实在太多,让她百思不得其解,自然不敢轻率决定。
“靳姑娘对这些卷宗的记载有何疑问,不妨都说出来吧。”
“这些卷宗看似详实,可实际上疑点重重,也没有关于买主的信息,靳妩不敢草率决定他人生死,还请少主宽限几日,待我查明真相之后再做决定。”
“按江湖规矩,收了钱财便该替人消灾,至于买主是谁,因何而来,却是不该多过问的。”
“江湖规矩不见得就是无生楼的规矩,我相信少主不会做不明不白的生意。”
殒微微挑起了嘴角,垂下了眼帘。
“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姑娘就对我如此了解。不妨就请姑娘先说说你的看法,如何?”
“也好,那我们就从头第一个开始说起。陈源一事,主要有三个疑点。
其一,根据卷宗所载,陈府大火当晚,陈源并不在家中,故而逃过一劫,紧接着便带着仅剩的家产去了梧州,依他所言这是因为不愿再留在泉州这个伤心地。
这个理由听起来似乎合理,可是他若真有他自己所说的那么悲痛欲绝,那么他为什么这么着急,赶在大火当晚便匆匆关了铺子前往梧州,甚至连家人的尸骨都等不及收敛?
这看起来倒像是他根本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场大火,甚至可能这一场大火便是他亲手所放,就是为了独占陈氏的万贯家财。
其二,这个陈源到了梧州以后重操旧业做起了绸缎生意,可是生意马马虎虎,并不算太好。那么他哪来的这么多钱不仅在梧州又住上了大宅,还娶了那么多房姨太?陈府上下几十口人,一个普通绸缎庄的进账,恐怕负担不起这么一大家子人的开销。
其三,在泉州人的印象里,陈源是一个沉默寡言,内向害羞的孩子。可是到了梧州却变成了一个乐善好施,和蔼可亲的善长仁翁,虽然家逢巨变也可能导致一个人性情大变,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继续说下去。”
殒抬起茶盏小心的吹去水面上的茶叶,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却一个字都没漏下。
“第二个,顾明义。这份卷宗对他的家世来历倒是记载的十分详尽,但是最重要的部分却跳了过去。他回到淮河之后,究竟是怎么当上了盐帮的帮主?
就算他在盐帮一战中声名大振,但他一个名声初显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只凭借这一件事就坐上了盐帮的第一把交椅。毕竟盐帮可不仅仅是一个江湖帮派,更掌握着祁国一大半的盐业。且不说朝廷能不能容下他,光是江湖上那些虎视眈眈的亡命之徒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继续。”
“拓拔坚的卷宗倒是比较简单,但是他身份特殊,若能借机除掉他倒不是没有好处,但我们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而且若真如卷宗所言,他和北国军政也有关联的话,死他一人虽不足惜,但若是因此引起两国战争,平白连累百姓受苦那未免太不值得了。”“听你的意思,似乎有意选择拓拔坚?”
“少主若不能为我解开上述疑问,我无法做出选择。”
“我无生楼的确不做不明不白的生意,这一点你倒是说对了。你既然已经看出了疑点,那就不妨再猜一猜,这三笔生意,买主是何人,原因又如何。”
“陈源,一个财路不明的生意人,求财的可能性大些。可是,能拿出一万两黄金买他命的人不可能只是觊觎他那几间平凡无奇的铺子。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暗地里还藏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让别人知道了,这才起了贪念。
顾明义,一个江湖人,又干下血洗盐帮这样的事情,不可能没有仇家。
至于拓拔坚,我看不出有什么人会花这么大的价钱来买他的命。唯一的可能,是穆齐部落的旧人,可他不过是一个趁乱潜逃的家奴,这个原因似乎也有些牵强。”
“全错。”
殒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抬起头看着她,心情似乎还不错。靳妩却皱紧了眉头,怎么也想不出别的可能性。
“你的推测的确合情合理,只可惜你刚才所提出的那些疑点才是真正的关键,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是你故意把这些关键的地方藏了起来。”
“没错,是我故意的。”
“为什么?”
”你如果连这些疑点都看不出来,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靳妩咬了咬嘴唇,自然是听懂了他的话里头隐藏的意思。她不是早就已经清楚的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了么,可为什么还是避不过心里头的别扭和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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