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清账的时候,他就更不愿意插手了。
幽图庸主动把那比人还高的白纸黑字一点儿也不含糊的账本抬到了他的面前,却被他连人带账本全都关在了门外。
反倒是琥二还在的时候,曾多少看了一些,回来只说幽图庸确实对得起主上多年厚待。
即便如此,一时之间要了结一头牛的所有生意却也实在是千头万绪。
自从一头牛开始清算的那一日起,上门的人便络绎不绝,大部分是想要最后一尝美味的客人。
要说这幽图庸可真是个做生意人的奇才,临了了却还提前贴了告示,称这最后一个月虽然不再制作全牛宴,却限量供应了不少只有全牛宴上才有的菜式,只为答谢众多熟客多年来的对一头牛的支持与厚爱。
虽说是限量供应,可是这最后一个月里头一头牛日日生意爆满门庭若市,只这一个月的时间便弥补了前几个月因为煜都萧条所带来的损失。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一头牛的生意一时之间难以结清,幽图庸一行人多东西多也并未打算与他们二人一道离开。
所以刑并没能亲眼见证一头牛最后的盛景,只是临走之前曾与幽图庸大醉了一场。
那一晚钺喝醉了,彻彻底底的喝醉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却看见桌子上多了一件她已经许久不曾想起的东西。
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了,刑为什么要冒险回到煜都,又为什么要瞒着她。
她冷笑了一声,一言不发的把那件东西和刑一起扔出了房门之外。
可是谁也没想到,匆匆一别竟成永诀。
幽图庸再也没能离开煜都,随他们一道离开却多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眼看着就要离开煜都了,钺临走之前,自然是无论如何都要再与肖未见上一面的。
可是来的却不止是肖未一个人。
那天傍晚的时候,幽图庸特地在楼中准备了一桌小宴,众人等了许久肖未却一直不见踪影。
直到天边最后一缕夕阳也缓缓沉入地平线,肖未这才姗姗来迟,身后却还跟了一个人。一个俊俏的白衣公子,脸色却比她身上的白衣还要苍白。
不错,是她而非他。
凭刑和钺的眼力第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俊俏白净的公子分明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妙龄少女。
刑和钺对视一眼,跟在肖未身边的女人,除了祁苏还能有谁。
可是她人虽来了却一直淡漠无话,面色恹恹的模样,眼神看上去空得很,可是那空却又分明不是真正的空。
席间肖未一心顾着与刑二人畅谈饮酒,看似并不在意却又总是分心照顾着她。
祁苏似乎早已习惯了肖未的照顾,既不拒绝却又不像是接受,始终只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钺不经意间瞥见了肖未瞧她的眼神,心里头却仿佛有一股气憋得她喘不过气来。
那是怎样的眼神呐。
他的眼睛明明看着祁苏,可是那双眼睛看着的却又不是祁苏。
或者说他明明睁着眼,那双眼睛里却什么都没有。
他明明没有表情,却仿佛全身都笼罩在巨大的哀恸和无尽的绝望之中,就像一个满身罪孽的恶鬼连祈求宽恕都成了奢望。
那个眼神稍纵即逝,却仿佛烙铁一般刻在了钺的心里,烫得她生疼。
这可是肖未呐,天上地下再没有比他更好的大哥。
可是祁苏却把她心里唯一的好大哥变成了这副模样。
祁国大将军这样的重担没能压垮肖未,区区一个祁苏却把他折磨成了这副样子。
钺心里又气又恨,一阵滚烫的酒意涌上头来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抬起手中的酒杯猛地浇在了祁苏的脸上。
“你干什么?!”
祁苏猛地惊叫了起来,肖未似乎察觉了什么,飞快的抓住了钺的手,微微摇了摇头想要阻止钺,钺却不管不顾的甩开了他的手。
“我明白感情无法勉强,你不接受大哥也就罢了。但是你凭什么把他困在身边,如此践踏他的感情?!”
“我凭什么?我从未请他收留于我,是他自己一意孤行求了轩王非要把我困在他的身边!你以为我愿意和他在一起么?我只要在他身边一天,就无时无刻不会想起祁飞,他用卑劣无比的手段逼我嫁给我,他毁了我的一切!”
冰冷的酒像火油一样点燃了祁苏心里的憎恨和怒火,她声嘶力竭的大叫了起来,每说一句肖未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好好一个威武非凡的大将军竟然成了摇摇欲坠的模样。
“别再说了!我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可是这原本就是我欠了她的。都是我不好,是我毁了她的幸福,可是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让祁飞死而复生了。我不奢求她能原谅我,我只希望能好好照顾她。。。”
“大哥!你根本就什么都没有欠她!她和祁飞私奔被轩王追杀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真要算起来那也是轩王造的孽,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最大的错就是爱上了她,七年前你为了她违背祖训一意从军,七年后你又为了她而回来。你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可是她的眼里心里却根本就没有你。你从来就不欠她,反而是她辜负了你的一腔深情。已经这么多年了,还不够么?你究竟要为了这个眼里没有你的女人牺牲多少才肯放过自己?!难道非要丢掉这条命才能结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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