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时泽还年轻,尽管他们系每个人都沾点儿股票,技术帝和运气帝大行其道,但是大家心里都有条底线——不轻易碰现货黄金。
庄时泽把手机捏着咯咯作响,说:“他找人做空了?”
以他对胡营的了解,被黑平台骗的可能性不大。
他会这样,只能是个“贪”字作祟了。
李一军那头说:“他也没把话说清楚,不过应该是这样没差了,他糊涂啊!钻人套里了!”
胡营受的刺激不小,陈唯列说得嘴皮子起沫,李一军电话打了一圈回来,辅导员也到了。
辅导员一听在宿舍楼,头都大了一圈,心想真会挑地儿,十六层!
胡营正面对着群众背对着身后的万里长空,结果被辅导员一句话说得转身把腿垂出去划空气玩。
辅导员说:“别介啊,想想你媳妇!”
陈唯列拉都拉不及。
辅导员其实也还是个没过三十的小姑娘,不明就里就说:“至于这样么!我听你们教授说,你们室的庄时泽要是肯出手,给他一毛钱能变出两大卡车钱!我看他也不像见死不救的人啊!”
大伙儿离胡营六七米无这,心理辅导员逆着风把声音提高了,喊:“同学!人死了就真的没希望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胡营那头被刺激得边往外弯腰边对儿:“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哈哈哈哈哈……”
直接把心理辅导员和他们系的辅导员笑起一身白毛汗,赶紧住嘴,安静地做个吃瓜群众。
李一军小声对胡唯列说:“庄大仙赶回来了。”
庄时泽赶回学校的时候,消防车两辆救护车一辆,各就各位,垫子也开了,宿舍楼前面拉了黄条,黄条边上全是瞎仰脖子的同学。
学校的心理辅导员被赶鸭子上架当谈判专家,磨了十几分钟之后感觉自己都快要被辅导了!
李一军和胡唯烈看见庄时泽立马挂上去,顿时压力不大了,心不揪了肩膀都不绷了!
庄大仙做事向来精细,夸张一点,说是步步为营也不为过,他肯定特别有办法!
两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庄时泽。
庄时泽脸上一遍死寂,不急不躁,也看不出喜怒哀乐。
胡营看到动静,拧过上半身,看起来更危险了。
辅导员一看,胡营半腚悬空,这漏个屁都能把人蹦下去的姿势直接把她吓跪了,膝盖愣是支不起来。
胡营看到庄时泽,目光闪了一下。
庄时泽一声不吭地向前,心理辅导员急得直喊:“同学,千万别走过去刺激他!”
旁边的学校保安小哥拉住了庄时泽:“你不是专业人员,这样危险!”
庄时泽停了下来,胡营保持着那个姿势,说:“庄时泽,我、我对不起你……你、你别过来!”
庄时泽诡异地笑了笑,说:“你怎么对不起我,交待清楚。”
李一军和胡唯烈心花怒放,心想果然还是庄大仙道行高!
但是他们面上不敢表现出来,李一军还刻意用平时说话的态度说:“胡营!你先把话说清楚了!你过来说!”
陈唯列斜了李一军一眼,后面那句就有点刻意了啊!
不过这种时候,也只能啥都试试了,陈唯列就跟着说:“对啊!你今天就得交待清楚!”
陈唯列是知道点儿内情的,今天胡营的女朋友没出现,就是因为胡营那小子把他女朋友家里的钱一起搭进去了!
庄时泽朝胡营杀气腾腾地走过去的时候,李一军和陈列唯才惊觉自己高兴得太早。
“交待清楚!”庄时泽突然提高音量,“你再去死!”
“死了就舒服了……”干瘪的嘴唇一动,仿佛要把整脸的皮肤都扯起来,那嘴唇张合让人看起来特别吃力,话也说得粘粘糊糊,“……惠心……别找了……陪我坐坐……”
手术,化疗,感染,并发症……白惠心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可是听到丈夫说出这句话,她鼻子还是猝不及防地酸了酸。
她低下头去翻手里那只硕大的袋子,顺便把眼泪也逼回去:“不找了,我找到了,菜单我拿到手了,姓梁的的条件特别简单,菜我已经叫吴嫂做好了拿过来,吃了就好了。”
病床上的人穿着宽大的病服,身体埋在被子里,露出来的一截脖子仿佛经不起一个简单的偏头。
他眼眶深陷,皮肤白,老人斑特别明显,脸上瘦得只剩一层松垮的皮。
“我闻闻。”他说,“清炖狮子头,真好,嘴正淡着呢。”
白惠心没跟丈夫说太多话,打开保温饭盒,一室馥郁的香气。
狮子头味道足,外层弹牙内里熟烂,牙尖碰上肉那一刻,汤汁就渗了出来,温柔地顺着舌尖婉延入喉。
他感觉已经好久没吃得这么痛快了——肉的软烂度刚刚好,烂而不粉,汤汁浓而不腻,拳头大的狮子头,一口下去,让爱吃肉的他得到莫大的满足,肉香在唇齿间久久不散,他嚼着不舍得吞,喉咙一边贪婪地吸着汤汁,一边极度渴望把那炖得入味的肉大口吞下去!
吃完狮子头,他靠着床竟然特别精神地和白惠心聊了很多。
聊聊他们的从前,聊聊他的病情。
聊聊梁先生要扳倒的那间“汤祖经”。
白惠心的神情生动起来:“对了,我让人查过了那个叫汤芫的女孩……”
“《汤祖经》也在那场大火里被烧掉了,我找到了那个小区,能问的全问了,问出了快递公司,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了那天在那里的快递员,他说那间房子都化成灰了。”
美女秘书一身烫贴全身的小香套装,声音清脆得像是玉碎。
她紧张了,梁先生的脸带着模特般的冷冽,她虽然定力比公司那班和梁先生有个礼貌性的视线接触就得去茶水间兴奋半天的女同事好,但是她的视线依然不敢在梁先生的脸上停留过久。
他脸上修道士般的表情,总让她觉得自己特别猥琐。
梁先生从刚才开始就一派悠闲地端着他最爱的高脚杯,桌子上摆着本应在酒窑里的勃艮第玻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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