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头上的伤,还是因为知道自己暂时没有危险,墨这一觉睡的很安稳。
等到他从黑甜乡里挣扎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赶路,但是只能轻微的感觉到一点晃动,这也是他能一直酣睡的原因吧。身上裹着之前的那块柔软的兽皮,头脸都被遮的严实,如果不是从缝隙中透过来的阳光,墨还以为现
在是黑天呢。
转动了下刚睡醒有些干涩的眼珠,轻轻把兽皮拉开一条缝儿,一股冷风就钻了进来,让墨不禁缩了缩脖子,适应了突来的温度后,墨偷偷抬眼看向抱着自己的雄性,居然是那个神经兮兮的家伙,墨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就转开视线看向前路。墨发现周围已经不再是熟悉的茂密森林,高大的山峰、嶙峋的石壁、□的岩石、红黄交加的土壤、远远近近稀疏的枯黄树木,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睡醒了吗?呵呵,等等就到能休息的地方了,再忍耐一会儿吧。”吉瑞恩感觉到怀里的动静,低头发现自家弟弟已经醒了,可惜还要赶路,没时间欣赏他刚睡醒呆呆可爱的样子,让他颇为遗憾。
“……这是哪?”
“再有七八天就到家了,必须要尽快赶回去,路上可能会很辛苦,我们的父亲还等着我们回去呢。”吉瑞恩又把墨身上的兽皮裹紧了点,只留出一双眼睛能看到外面的东西。想着这次出来时间过长,心里不免担心病弱的父亲,是否能等到他的小宝贝回去看他,虽然中间有同伴回去送信,带回来的消息是一切安好,但他还是不放心,现在也只能让墨多受点颠簸了。
“父亲?!”墨还记得他的父亲,那个外族人,不是已经受伤死掉了吗?难道是这个自说自话的雄性的父亲?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不是要让自己当他伴侣吧?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吃香了?还是说现在的雄性都喜欢瘦不拉几的雌性?……
不管墨的胡思乱想,一行十几个人快速的向大山深处行进着,直到天色擦黑,他们才在峭壁上找到一个的山洞里休息下来。因为没想到在最后关头,事情的发展如此出乎意料,他们之前准备的一些食物和物品,都没来得及带上,身上的干粮也要省着吃,所以他们只能分出几个人出去寻找食物,其他人各自分工整理好洞穴。
墨被吉瑞恩安置在洞穴最里面一块清理干净的大石块上,他自己则和同伴们一起收拾起洞穴来,弄的差不多后,把路上搜集的木头、树枝架起,点起了火堆,等火烧旺后,又把墨抱过来,让他坐在火边取暖。
天色完全黑下来,外出打猎的人才回来,抗着一只黄牛大小还活着的野兽,在洞里休息的人,就接手了下面活计,宰杀、拨皮、切块,等到架在火堆上烤的吱吱冒油,也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动作不可谓不快。墨作为唯一的雌性,又身份特殊,自然分得了最细嫩的部分,十几个大小伙子分食了其余的肉块。虽然见识过金赛斯吃东西的肚量,但是看到那么大一头动物,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消灭掉,墨还是吃惊不小,差点找不回自己的下巴。
酒足饭饱,赶了一天路的雄性们都感觉到了疲惫,安排好值夜的顺序,就靠在石壁上或倚着彼此开始休息。而墨睡了一天,现在精神头正足,看着旁边给火堆不时添柴的吉瑞恩,又想起了路上两人间的那场对话,当下便问:“你到底为什么抓我?还有你白天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谁的父亲?”
吉瑞恩看了墨一眼,笑眯眯的说:“当然是我们的父亲,你可是我亲弟弟啊,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轻飘飘飞过来的话,却炸的墨里外焦黑,太狗血了吧!?自己借尸还魂就够惊悚的了,现在还来个千里认亲,啊啊啊!!!金赛斯!我要回家!!
也不管墨内心如何咆哮,吉瑞恩自顾自的说起了从父亲那里听来的,关于墨母父的事情……
“可……我听说的,是那个雄……呃……父、他当年就已经……”墨一时不习惯,总觉得这声‘父亲’怎么也叫不出口。
“呲!~,那不过是那群虚伪小人的骗人说辞罢了,当年父亲和你母父被抓住的时候,你母父为了自保说是父亲绑架了他,可之前的情况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个理由不过是让他们脸上好看些罢了。还有,父亲说要不是你那个时候月份太大,强行打掉大人会有危险,当时你就已经不存在了。”随意拨弄着燃烧的木材的吉瑞恩,说出的话却让墨心里一阵阵发凉,原来人真的可以自私到如此啊。
墨仔细回想了一下,‘墨’的记忆里只有一些已经模糊了的影像,冷漠的脸庞、充满拒绝的背影,一份可以充饥的食物,一件不甚合身的衣服,一间可以遮挡风雨的屋子……这些就是‘墨’记忆里关于母父和他的家人的全部,冰冰冷冷。
原来是不被期待的到来啊,怪不得能如此的狠心。让墨想不明白的是,即使再不喜欢孩子的父亲,也不至于把孩子强留下来折磨吧?不想要完全可以让‘墨’的父亲带走他啊?怎么说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他自己自愿的啊?留下孩子,又不好好对待……据他所知,‘墨’的母父那些年过的并不好,脾气变的很坏,对谁都冷言冷语的,还总是躲起来独自哭泣,任墨想破头也搞不明白,母父到底在想什么,这样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真,真的很愉快吗?
“他……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来找我?现在你来又是为了什么?”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弟弟,也想过让父亲接你回来,我们一家团聚。但是父亲说,当年你出生后,他有去看过你,发现他们待你并不好,就想把你带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母父坚决不同意,还喊来了巡逻队,口口声声要抓住父亲杀死他。父亲好不容易逃出来,养好伤后不甘心又去了一次……中间又发生了什么,父亲没有说,只是告诉我,他和你母父之间有约定,只要父亲活着一天,就不能见你的面。可父亲每年你生日的时候,都会到泰勒部落外,希望能找机会远远的看你一眼,但是这么多年只在你还很小的时候见到过一次……”
吉瑞恩抬起头,看着墨那和父亲很相似的眼睛:“五年前,父亲去看你回来之后,就一病不起了,他也是前不久才和我说起以往的事情,因为……父亲快要不行了,他想临死前见你一面,所以我才急着赶路的。”顿了一下,又说:“等到了部落以后,我希望我们以后能一起生活,让我好好照顾你,补偿怎么多年的缺憾,好吗?”
墨同样与他对视了了许久,虽然这个父亲和哥哥是白来的,但是他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也能听得出吉瑞恩说的是真心话,可自己并不是这副身体的原主,对于‘墨’的身世本就代入感不强,内心更多的是同情和怜悯,只是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自己却是不得不接受他们的存在。
“他……我是说父、父亲……他得的是什么病?”还是好别扭啊,希望以后次数多了能习惯吧。
“……当年被泰勒部落的人伤的很严重,就是你还没出生那时,回来后虽然伤口好了,但是还是留下了病根,之后又因为要抚养年纪还小的我,一直都没有好好休养身体……其实,我想父亲更多的还是心病……我们部落又没有巫医,只能这样硬挺着,活一天是一天。”吉瑞恩脸上再看不到笑容,有的只是沉重。
之后的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休息、赶路、赶路、休息,在一层不变的日子里,墨每天被吉瑞恩抱在身前,不是睡觉,就是看着沿途越来越荒凉的景色。心里不时划过一些念头,什么金赛斯不知道追来没;尤尼是不是会着急;自己做的果酱和腊肉,不知道尤尼记不记得带个海勒巫医;回不去的话,之前辛苦准备的栗果粉都用不上了;啊!小屋没有人住的话,冬天一定都会变的阴冷潮湿的,自己辛苦存下的那袋种子,一直放在床底的话不知明年还能发芽吗……呵啊!~~~好无聊啊……再睡一会儿吧……
就这样吃吃睡睡,墨终于在他第一次醒来后的第七天的晚上,看到了朦朦夜色中的萨罗部落的入口。离入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墨被吉瑞恩放了下来,墨想他们应该是到了岗哨一类的地方,果然在几分钟后,几个雄性出现在他们面前。
“吉瑞恩,你们回来了!”一个年轻的雄性明显和吉瑞恩他们很熟,几步走到跟前,就高兴的和他们这些人来了个热情的拥抱,“哎!这个小家伙就是你弟弟?好小啊!~不是说已经14岁了吗?怎么才像11、2岁的样子?”
墨知道自己长的瘦小,但是被人当面这么一说,还是很不爽啊。吉瑞恩在一旁看到墨的脸都黑了,连忙转移话题:“我父亲最近怎么样了?”
“嗯,还和以前一样,不过最近几天昏迷的时间变长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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