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是发泄了心头的仇恨、愤怒,郁锋涛心情特别好,直到太阳完全落山了,他这才记起来回家。
半路上,郁锋涛突然想起母亲的训戒,头皮一阵发麻,可是人打都打了,又能怎样?难道还要他回头去把四把笔背回家,这不可能,哪怕是被母亲赶出家门,他郁锋涛也不会这样做。
迟迟未见到儿子与以往同一时刻回家,彭淑娟正提心吊胆站在家门口,焦急万分翘首盼着儿子归来。
远远的一望见门口的母亲,心头一怵,郁锋涛也反应的快,马上假装兴奋到不行了,讨好母亲,欣喜若狂叫道:“阿妈,偷羊贼被我逮住啦!”
乍听,彭淑娟抑制不住涌上心头一股情感洪流,泪花直闪。
洗脸当儿,绘声绘色讲一场惊心动魄战斗一样把抓偷羊贼的前前后后详细讲述一遍,但是当讲到四把笔被他痛打一顿时,郁锋涛只是一句话带过……
“你把他打死呀?”未听完儿了讲完,彭淑娟心头一骇,脸上喜色马上消失。
“没有。”郁锋涛若无其事,说,不过是把他双脚打断了。
什么,把人家双脚打断?惊骇,生气,彭淑娟那一张脸顷刻间是冬天的一块铁板,叫人畏惧三分,厉声责备儿子怎么也跟闹荒人一样心毒手辣。不就是几只羊吗?抓到偷羊贼,叫他把羊还了不是得了。万一把人家打残废了,人家往后日子咋过?一个干大事的人,最重要的是要有宽阔胸襟,学会容忍。以后再这样的话,儿子可要想好了。她宁愿要一个讨饭吃,但心肠好的穷儿子,也不会要一个心毒手辣,心肠坏的富儿子!
母亲的一顿训斥,郁锋涛不敢做声,但是他心头一团仇恨依然如初,也非常不服气——他会心毒吗,他会手辣吗?他这样一个落难又潦倒的辍学书生,走投无路下,靠舅舅们出钱给他买羊崽容易吗,四把笔没肝没肺三番五次偷他的羊,这不是心毒哪蛇蝎要把他往死路上逼吗?他只不过是打断四把笔的脚,教训一顿,叫四把笔长点记性——做人心不能太毒!
夜深人静。
学习完,躺在床上,回忆下午毒打偷羊贼一幕,郁锋涛吓出一身冷汗,他不是怕四把笔家人上门闹,他是做梦也没想把羊圈盖在屋里头了,羊照样被人偷去,这太可怕了,闹荒人真的太可怕了。
第二天中午,郁锋涛又乐悠悠上山放羊去,黝黑的脸上比往日多了一层得意、兴奋与蔑视,手上那本书的的确确是高中课本。
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到了山上,郁锋涛保持三分警惕,再不敢大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既然有第一个四把笔,在闹荒这个全是红眼病的村庄,肯定会有第二个四把笔,第三个四把笔……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母子俩考虑再三,半个月后,把羊全卖了。
卖掉羊,郁锋涛再一次陷进迷茫、绝境中,前方一片黑暗,他这一回真的是找不到一条出路。养鱼养羊,遭到徐水龙和四把笔下毒手,对他警戒、教训刻骨铭心,如同被人锯断脚骨一样恐惧,养殖这条路已经彻底堵死了,他连想都不会去想一下。
半个月来,郁锋涛沉浸在一场深刻反省中,反省之后,他深刻意识到自己在闹荒这么一个不通公路、信息闭塞又一毛不拔的偏僻穷山沟沟里,从一开始随波逐流把目标放在养殖业上,是一大极端错误,盲目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这次能够把剩下二十几只羊及时卖掉,郁锋涛最后还是靠舅舅们帮的大忙。
眼前唯一的出路就剩下出门去做苦工了,想要寻找一条更适合闹荒这个穷山沟发展,又能及时摆脱贫困的好路子,除非他郁锋涛具有伟人智慧,谋略,魄力,具备独特眼光。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太阳没有落山,郁锋涛已经早早吃了晚饭。
捧上书本,朝后门山走去,郁锋涛来到老地方,坐下。
在和煦夕阳沐浴下,捧起书,翻开看,可是书里的字全变成心里的迷茫、沉闷和无助,郁锋涛看不下去了。残酷现实压迫着他喘不上口气,生活的担子压着他脊梁骨弯了,他郁锋涛哪还有什么心思静下来看书学知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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