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晟的风寒原就不重,加上他早年行走沙场,身体底子也不错,故而烧很快就退了,只不过人依旧有些虚浮无力。
但楚倾娆倒是没想到,他病还没好全,竟然就想着要走了。
“怎么听起来很急似的?”她看向初一道。
初一耸肩笑道:“姑奶奶,您也是知道的,这朝中事务都是王爷在处理,他离宫太久自然也有诸多不便。”顿了顿,又道,“再说了,先帝的祭日就在三个月之后,还有许多事务需得提前准备。”
“先帝的祭日?”楚倾娆扬眉,在破碎而模糊的原主记忆中找到了这么一个名字,祁旸。
虽然这位英年早逝的乱世雄主的确是值得好好纪念一下没错,但她实在有些难以想象,祈晟这种无情的冷血动物,竟然会为了这种事带病回朝?
更何况,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祈晟可是把人家祁旸的亲儿子变成吉祥物摆设,就差直接一脚踹下龙椅自己当皇帝了……
不过,就像她根本不关心祈晟来汝南王府干什么来了,对于这人是不是真心要回去祭奠自家亲哥,楚倾娆也懒得多想。
相比之下,她比较关心的是自己何去何从。但好像……以自己现在半残废的模样,似乎也没有什么选择。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挟制的感觉,却也知道和祈晟是断然不能硬碰硬的,只能先忍忍,再找机会翻身。
仰身往美人榻上一靠,楚倾娆露出一副全无所谓的模样,只是“嗯”了一声,道:“好,知道了。”
对于初一来说,祈晟在宫中的时候,身边影卫侍卫一抓一大把,围得密不透风,故而他自己有时候偷偷懒,放放风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可一旦出了宫,自家王爷自然不便随身带一堆人,于是自己便负担起了宫中太多人的职责,特殊时期还要扮演大夫和保姆……
所以一听到要回宫了,初一才会如此开心。
但此刻见楚倾娆满脸冷冷淡淡,爱答不理的神情,他也可以猜得到,这位表面看来懒散随意,实则里内性格强势的娆贵妃,对于被自家王爷下药的事情,心里一直耿耿于怀呢。
实际上,初一也有点搞不清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名义上一个是皇帝女人,一个是皇帝的臣子,但实际上,王爷这个“皇帝的臣子”早就成了“皇帝的女人”的男人……
就像宫里那好多个妃嫔娘娘一样。
只是初一总觉得,王爷待面前这位娆贵妃,是有所不同的。具体哪里不同,他说不出,也无法从王爷常年那张冰山冷淡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但凭借着跟随在王爷身边多年的经验来说,他就是这么觉得。
并且,与此同时他也深深地认为,身为一个合格的暗卫头领,自己是有必要缓和一下这二人之间的关系的。
毕竟这回宫的路上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呢,他可不想夹在中间受气啊……
于是他便陪着笑脸,凑上去道:“姑奶奶,其实王爷……”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废话少说,拿解药来。”楚倾娆斜斜地瞅他一眼,话说得及其干脆。
初一:“……”
他给对方的话堵得死死的,简直哑口无言。
最后只得“呵呵”干笑了两声,夹着尾巴跑了。
推门而出的时候,他在心里很认真地设想了一下:娆贵妃这么厉害,自家王爷如果哪天能被这么她好好管教一下,那画面一定不能更美好……
*****
沙鹰提着一个精美的小礼盒,出现在房门外的时候,听见里面正传来一个中年男声。
“你当真教我太失望了!”那声音浑厚有力,中气十足,正是出自镇南王云天厉。
话音落下,很快变换得另一个声音响起。只不过,那个声音尖细绵软,且哭哭啼啼,全无一点男子气概。
不是那落水狗一般的布鼓,又能是什么人?
“王爷,我一时不慎,被那碧潇湘迷惑了心智,才会做出这些糊涂事来!您老人家看在我年少无知的份上,就饶过我这一回吧!”光听他的声音,就能够脑补出这人牵着汝南王衣角哭成狗的模样。
沙鹰撇撇嘴,默默表示了鄙视。
而屋内的情景,还真如他想象的一般,分毫不差……
云天厉一身墨色绣金鸟兽图纹锦缎长袍,负手立在床畔,眼底中满是未及消散的雷霆余怒。
而床头,鼻青脸肿几乎看不清楚本来面目的布鼓,正咬牙半坐着,牵着他锦袍的一角哆哆嗦嗦地哭啼。
云天厉斜睨着他,面色铁青,心中却无奈叹息。
他还记得两年前,自己将他从街上捡回来的情形。自己一生早年丧妻,膝下无子,原本尚能借着故友之子上官策,以慰伤痛。然而不料后来上官策也远离了他,消失不见。
那一段时日,云天厉心内是格外消沉寂寥的。
而他也就是在这时候,捡到了布鼓。布鼓那时候虽然已经十五六岁了,但因为吃不饱穿不暖,看起来格外瘦小,如同一只小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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