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然是沙鹰带着王爷的印章,找到了楚倾娆,于是便有了暗卫口中的一番描述。
只是,别人尚且可能不知道,他初一又如何会不知,王爷的印章是何等重要的东西?莫说是一个沙鹰了,就算是几百个沙鹰一齐出动,也绝不可能不动声色地偷走。
解释依旧只有一个:那印章,就是王爷放出去的诱饵。是他故意让沙鹰带走的。
如此,一旦出了骚动,他便能清楚地知道,楚倾娆的方位。
原来他在自己之外,竟也早已暗中做好了另一重准备。原来他是想要重新找到娆贵妃,并且将她带回来的!
可是,在得知自己的小算盘时,王爷又为何会动怒成那样?
初一想不明白,也暂时没有时间思考。如若此事牵扯上了北戎人,那么他便不能在府中坐视不理,无论如何,也要护卫在王爷身边。
调动军队是万万来不及了,只判凭着他们这群速度飞快的暗卫,能赶得上时辰。
……
沙鹰原以为,楚倾娆是被那带着面具的人下了毒,或者是使了什么阴毒的法子受了伤,才会突然吐血坠马。
然而及至抬手一探对方的脉搏,却发现并非如此。她不曾中毒,也没有内伤。
那么,只剩下一个解释了:她是一时间急火攻心,才会如此。
是了,方才的一个瞬间里,以那人的身手,完全足以附在主子的耳侧,说完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以旁人几乎看不见的速度,听不见的声音。
“主子……”将人扶着依靠着大树坐了,她十分忧心地唤道。
塞北之地,到了深夜,风便大了许多。
楚倾娆面色苍白,唇角也一瞬间褪去了血色,一头乌发有些凌乱地在风中摇曳着。然而她恍若根本不觉一般,却扶着树干站起身来,道:“没事,我没那么娇弱,只是……”
想了想,实在不知该样以一个自己能接受的理由,解释方才发生的事,便索性只是沉默了下来。
仰起脸,只见天边的月亮,已经偏离了天幕的正中,而是偏向了东侧。这说明,长夜已经过半,莫说是亥时了,纵然是子时,只怕也过去大半了。
她便垂下头去,淡淡道:“时辰过了,回去吧。”实则事到如今,她也说不上自己究竟在等待什么,像个傻子一样,期盼着什么。
沙鹰见她只字不提方才那面具男的耳语,也不便再问,只点点头,替她将马牵了过来。
然而刚一回身,整个人却如同被钉在了沙地之中,半点也动弹不得。
楚倾娆在原地立了片刻,只听到耳畔呼呼的风声,却不曾听到沙鹰的动静。她心思凌乱地等了一会儿,又一会儿,觉得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的时候,这才回过头去。
于此同时,为了表现出自己并没有出什么事,便揶揄道:“人呢?怎么,舍不得回……”
话语未尽,却已然同样淹没在了风声之中。
她立于原地,一瞬间,忘了说话,也忘了动作。
因为她看见了立于自己身后的那人。
那人身形高大,风姿如玉,一袭黑狐大氅,立于银白如雪的沙地和月色之中。肃穆冷峻之中越发平添几分逼人的贵气,是一道瞩目得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的影。
他峻拔挺拔的面容之中,隐隐写满了风尘仆仆的痕迹,但一双幽邃得深不可测的眸子,却半点也不移动地锁在她的面上。
虽无表情,却隐隐闪动着细碎的光芒,比银沙更亮,比平湖更明。
手中牵着自己的马,他终于迈开步子,朝她走了过来。
“回家。”抬起握住缰绳的手,他开了口,声音沉稳无波。语气不是探问,不是恳求,而是一种近乎理所当然的肯定。
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强硬。
楚倾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情形,只觉得眼前和脑中,都有些恍惚。
如同受到了极致的蛊惑般,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就要伸出手去,从对方手里接过缰绳,然后负气地哼笑一声,道:“你还知道回来找我?没有我,是不是觉得还更自在些?”
然后满心欢喜地等着对方的道歉,再随迫不及待地随着他回去。
回家。
楚倾娆承认,自己是个极懒的人。若是身边当真有一人,能安稳如山岳,供她凭靠,她自然乐见其成,把一切统统退给他搞定,而不是凡事都尽数揽在自己身上,只为了去换取一个华而不实的“女强人”头衔?
只可惜,没有那样的人。
二人之间的隔阂,也远不只是夫妻或者男女朋友之间为了鸡毛蒜皮而起的小打小闹。她的离去,更不是寻常女子口是心非,怀着等待对方追出门来的撒娇。
那是横梗着一条人命的鸿沟,是经过冷到极致的心如死灰。
更何况……更何况……
脑中浮现出叶惊尘瞬息之间留在自己耳畔的话,楚倾娆霍然清醒过来,如同触电一般地,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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