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正准备替他运功疗伤,动作却忽然停了下来。他微微眯起眼眸,转头看向远处僵持着还未有动静的楚倾娆三人。
他觉得有哪里不对。这种“不对”一时间并没有什么决定性的征兆足以说明,只是一种模糊却确信的感觉,如同警钟一般,在他脑中一直一直敲打着。
他不能在这里替祈晟疗伤。如若有人半路杀出,光靠自己的那批手下,是远远不够的。为了不让楚倾娆生疑,王爷已经不顾众人劝阻,带了人数不多的暗卫出来。此行本就涉了险,又生了变数,他再不能容许出任何差错了。
初一站起身来,拨开人群,朝楚倾娆走去。
楚倾娆一直静静地站在原地,看上去仿佛僵持,实则只是单纯地站着,没有任何动作。而在她的身旁,科沁依旧在撕心裂肺地呼喊着,那模样,让人无法判断出,她的疯究竟是不是装出来的。
或者疯本就不分真假,说到底,都是心魔。
沙鹰的耐性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一个收刀敲在对方的脖颈上,终于换来了一片宁静。
初一在离楚倾娆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他的神情很严肃,一双大而雪亮的眼睛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沉,没有半点往日里嘻嘻哈哈的模样。
他看着楚倾娆,道:“娘娘若要走,这将是最好的时机。”
楚倾娆有些讶异,她挑了眉,“你让我走?”
初一道:“实不相瞒,王爷此行的目的……其实是想要留住娘娘,但如今便是我也看得出,娘娘并无半点回头之心。事已至此,对我而言,保住王爷安危才是最为首要的事。王爷醒来之后若怪罪下来,自有我来承担。”
楚倾娆道:“你怎么就确定我会走?而不是趁机杀了他?”
初一轻轻笑起来,道:“自由和复仇而言,我以为,娘娘一定会选择前者。更何况,娘娘和王爷之间,当真是血海深仇么?”
楚倾娆默然下来。
今日的初一,言辞间条理分明,镇定沉着,甚至……能将她的心思看出几分来,这着实让她有些意外,也打从心底有些佩服。
自己和祈晟当真是血海深仇么?
是,又不是。
时隔多年回想起来,自己让自己无法原谅的,究竟是云卿策的惨死,孩子的痛失,还是……他从头至尾的怀疑?
漫无头绪。
楚倾娆不再去想,只道:“今日我带走科沁,从此黄泉碧落,永不相见。”
这话她是看着初一说的,但说话的对象,却另有其人。
初一眼波微动,倒也没有再说什么。虽然他始终觉得,王爷和娘娘之间有着太深的误会,然而这世间绝不是所有的误会都能轻易地解开,也不是解开了就能恢复到原状的。
太过骄傲,不肯低头的两个人,旁人是如何帮不上忙的。
他有预感,这一次,楚倾娆要走,那就是诀别了。
初一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茫然地把目光转向一侧。沙鹰单手提着昏迷过去的科沁,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也正看着他。
四目相对。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异样的感觉忽然从初一的脑中浮现而过。这个眼神,他觉得似曾相识。
虽然他和沙鹰已经太过熟悉,熟悉到嬉笑怒骂都不在话下。但刚才沙鹰的那种眼神,他可以确信自己从未看过,但却又莫名觉得……在那里见过。
在哪个相类似的,昏暗的夜里见过。
可他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也没有时间细想,便只收回目光,拱手道:“娘娘好走。”
楚倾娆没有再说什么,甚至连转身也干脆利落得不像话。虽然经历了一些周折,但这一切了解得还算彻底。
她走向自己的马匹,翻身而上,心内既有如释重负的释然,也有一种被掏走了什么似的的虚空。
“走。”她对跟着翻身上马的科沁道。
然而几乎就在她开口的同一时间,她胯下的马屁忽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啼鸣!楚倾娆立刻觉察出变故,腾身跃起,落在了一旁的空地上。
同时间,她便看到马鞍的上方,也就是自己方才坐着的地方,无数银针反射了月光,如雨花般飞过。
马匹发出惨叫后,很快倒在地上,再也发不出任何动静。可见,银针有毒,并且,那施针之人竟然能做到让银针到了近前,才为她所觉察,足见手法之快,功力之强。
如果她还坐在原处,后果可想而知。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顿时警觉起来。然而并没有太多时间给出反应,霎然间,一道巨大的火光从故人亭畔的小河边腾起,瞬间就慢蔓延到了整条河上,形成了一道高大的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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