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有些慌张,道:“素未蒙面,何来久违。”
穷奇尊者淡淡笑道:“姑娘一直都不出幽迷谷,自是无缘相见,不过在下却早已经知道姑娘。之前一直想请你来这天渊坐坐,不过似乎姑娘并不给面子。”
冉倾珞冷笑道:“那你请人的方式可真够特别的,每一次都要死不少的人。穷奇尊者的面子可真大。”
穷奇尊者淡笑不语,慢慢的走回那幅画的近旁,他招手示意冉倾珞走近。冉倾珞走近几案旁,只见那纸上的女子几可乱真。
“姑娘觉得此画如何?”穷奇尊者轻声问道。
冉倾珞早就看到这体态优美的女子,不过他既然问,也便照实说了。
“雍容华美,姿态袅娜,描画细腻,技法精湛,自是难得一见的工笔,只不过双目无神,缺少一点顾盼间的神情,少了几分传神的韵味,有些美中不足。”
穷奇尊者含笑点头,轻声一笑,道:“姑娘果然是在下知音。正如姑娘所说,这幅画乃是在下最为得意之作,此画已经作了九千多年,每一天我都会来此,但九千多年来,至今为止,终还是无法落下这最后的一笔。”
一副作了九千多年的画!。冉倾珞有些惊讶,想不到竟会有人执着至此。
“这画中女子,与你有何关系?”冉倾珞看着这幅画,忽然问道。
“她是在下的一个罗刹知己,可是却在神魔大战之中受了很严重的伤,双目失明。后来旧伤复发,病情恶化,就那么凋零了。作这幅画,便是当年为了纪念她而坐,可是我却已经记不起她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生怕这一点下去,这幅画就毁了,而我再也找不到她昔日的影子。我称之为画中仙,可惜千百年来,画中仙却永远都活在这一张白纸之中。”
冉倾珞顿了半晌,忽然记起她现在的处境,眼前这人并不是什么擅描丹青的大家,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她道:“这与我何干,你花了这么大力气把我抓到这,总不会是为帮你画这一点睛之笔吧。落到你们魔族手上,我本来也没准备活着出去,要杀要剐,随便你。”
穷奇尊者仍旧只是笑着,眼中的笑如同微波荡漾,春风拂面,十分温暖。他道:“若是只让你来点这一笔呢?”
冉倾珞有些茫然,她看了看眼前这个俊美男子,若是魔族有心,她一定会相信,这穿越千年的执着一定是一份不世的奇情。
“逝者已逝,何故如此沉迷,依我看,不如一把火烧了。倒是更为自在。”
他微笑道:“姑娘总以为魔族无心,可姑娘不知道,魔虽无情,但是一样有牵挂,有眷念。魔族并不是断绝了七情六欲,只不过为了生计,更多的是强硬的一面。六界之中的生灵都太不了解魔族。这幅画之于在下,便如同姑娘故去的亲人在你心中的地位一样,若是有人生生将其夺走,你可愿意?”
冉倾珞一时竟无言以对,她看了看那幅画,道:“我觉得这幅画已经很好,若是要我点这幅画的眼睛,我可以代劳。”
穷奇尊者的眼中有光芒闪出,他点染了一支朱红小楷,拂袖恭敬的递给她,冉倾珞只是稍稍看了一眼,并未去接,而是从旁边的笔架之上取出了一只斗笔,在桌上的水墨颜料之中沾了一点灰白,落笔轻描,轻轻几笔便将那女子的双眼轮廓完全盖去,在她眼眸处已经是一块蒙着眼睛的白色丝巾。
落笔之后,整张画忽然变得极具灵气,忽然间,那画中仙竟然微微动了一下,眼眸上的丝巾竟然在微微飘动。冉倾珞只觉得头脑中一阵眩晕,她很快的倚靠着几案,良久之后,头脑中的眩晕感才稍稍好转。她一睁眼,忽然间只见那幅画发出一阵光芒,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钻入了那幅画中。
他眨了眨眼睛,忽然发现那幅画还是原来的样子,根本没有半点变化。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幻觉?
她觉得头有些沉重,不过暂时还能忍得住。
冉倾珞放下笔,轻轻道:“其实你何必要追求这眼睛的完美,这样不是更好。六界之中并不是只有魔族才有苦处,六界之中哪一界都是一样。这个眼睛就像是你们的入侵人界的大梦一样,为何要如此执着,任其自然不是更好?至少六界的百姓能够安居。若是没有战争,画中仙也不会死,不是吗?”
良久之后不见回话声,冉倾珞忽然抬起头,可是这房间中哪有半个人影,那俊美的男子早就已经不知道何处去了。冉倾珞一惊,低头一看,那画中的女子也已经不见了,在它面前空余一张白纸,洁白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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