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滴酒入口,冉倾珞才重新倚着栏杆,慢慢滑落到地上。
“妹子,你觉得这个抉择很难么?可我却不这么觉得,如果他站在你的位置上,他会怎么做?而你又会怎么想?若你想明白了,问题也就引刃而解了。你并非替他选择了生死,而是为他选择了活着的理由。如若不然,我们又何须到这里来呢?”他一笑,将她手里的酒壶拿过,顺手别在了腰间。
喝了这么多酒,她肯定无法一个人回去的,罗啸成便走上前将她身形扶起,便要送她返回住处。
“活着的理由么?”她喃喃道,脑海中忽然想起曾经在苍天黑岩之前的情形,他也曾退缩了,与自己一模一样。
“对自己来说,这一生已经够了,无论明日死还是今日亡,一切都算作是上天的馈赠,不应奢求。虽然他现在仍在昏迷之中,但是他的心境一定和自己一样吧。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他生而为了人界,为了这一世应尽的使命,若是轮回往生,一切便都重新清零了。没有了这一切,他还是他么?”
冉倾珞觉得一阵酒意冲头,眼前有些恍惚。不过她神智却突然变得清晰了,嘴角也微微浮上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我决定了。”她坚定地说道。罗啸成也觉得如释重负,郑重地道:“我知道了,我先送你回去,这就前去安排。”
当日,聚魂之阵终于开始结阵。结阵的地点选在了神农谷至高之处的烈山神木之下。那里是整个神农谷灵力最为强烈的地方,也是神农之力最为聚集之处。烈山神木高达数百丈,其冠如伞,其叶长青,根系庞杂,且各自有灵,形如触手,能蜿蜒游动。
史云扬的身躯被放置到了树下的祭坛之上,无数树枝如蝰蛇一般慢慢卷住了他的身躯,一道道浅绿的光便从那根系不断传进他的躯体。十六名祭司分站四个方位,元亨利贞四名祭司各自与三名祭司结出四处不同的大阵。四个阵法当空旋转,在史云扬上方嵌套合一,吸纳天地灵力,神木精华,强大如洪流一般的灵力一同灌入他躯体之中。
三魂七魄,分别为天,地,命三魂。魄有七,谓之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
人的命魂乃是生命维持的根本,轮回转世和生命延续的唯一凭仗。七魄中的天冲、灵慧魄主思想,主智慧。透过气、力二魄和中枢魄主行动。通过精英二魄主身体主强健。聚魂之法便是将人三魂七魄的作用重新归位,并用封印将其暂时禁锢,留存于原处,维持人的生命。然而如此强硬措施必不是釜底抽薪之法。便如纸包不住火,泥挡不了水。封印总有消散的那一刻,一旦封印消散,魂魄势必再度崩散,无法聚回。
烈山神木自当日起便即列为神农谷禁地,所有人一律禁止出入。罗啸成在下这道命令的时候,就连自己进入的权限也一并禁止,以此为。
自那之后,前往烈山神木的唯一通路也便被神农谷士兵重重把守。冉倾珞多次都想进去看看,可每一次都被士兵阻拦下来。她也明白,这等生死攸关的大阵在列阵之际定然是不能有丝毫打扰的,否则便后患无穷。她也只得强自忍住心里的不安和渴望,对这那远处的苍茫树冠望穿秋水。
在冉倾珞焦急的等待之时,有一个人的心却是静如死水。自从回到神农谷之后,玉儿便再也没有踏出过房门一步。她整日整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短短两三日,整个人已经哀毁骨立,憔悴不堪。
她房间的桌子上摆着一张纵横十九道的围棋棋盘,右下角的星位处落了一颗白子,然而却再也没有落上半颗黑子。
玉儿在棋盘之前静静地坐着,手里捏着白子,似乎是在等对面那人落子。一等数个时辰匆匆而逝,除了窗外移动的光影,时间似乎都静止不再流动。她甚至愿意画出一个韩仑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出神沉思,浅笑冥想。然而画总是在数息之后突然散去,那种感觉,仿佛他又出现在自己面前,然而却离自己远胜天涯。
“玉儿!”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韩仑的声音,玉儿大惊,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身后的凳子顿时被踢翻在地。她疾风一般地冲向门外,然而那声音却戛然而止了。她了疯似的四处搜寻那声音的来源,惶恐地看向四面,可四周那么宽广,神农谷那么大,这一丝微微的声音又该去哪里寻找。
“相公,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她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害怕,于是她藏进阶梯旁边那个狭小的角落,蜷缩在那阴暗之中,在那阳光找不到的地方心痛如绞。现实中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蜷缩在现实之中努力地追溯过去的影子,可她多想就此沉沦在往日的时光里,再也无法出来,然而残酷的现实却让回忆也成了一种承担不起的奢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