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陈伯。”沈易放下银针,脸上显出颓然之色,“我可能没办法再为人扎针了!”
陈伯放下裤腿,看着沈易那布满沧桑的憔悴脸庞,心里忍不住一阵叹息。
注视了沈易片刻,陈伯忍不住柔声问道:“小易,是不是太久没给人扎针,手艺有些荒废?”
沈易慢慢摇了摇头:“手艺还在,就是心里静不下来,心一乱手就不能稳。老师曾对我说过,用针者,若心乱了,针也就废了。”
陈伯闻言,不禁有些为他感到惋惜。这个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本就已失去了太多东西,如果连最后的这点手艺也废了的话,他的人生岂不……
“小易,也许是因为你刚遭逢变故,一时还没走出来而已,过段时间就好了。”
陈伯不想看到他因此而沉沦,所以出言宽慰道。
沈易嗯了一声,慢慢点了点头。片刻后,抬起头来,再次问陈伯:“陈伯,你还没告诉我,林雪她……她到底……”
陈伯哦了一声,却没回答沈易的话,而是站了起来,蹒跚着走了过去,将那酒精灯再次放回了小木箱里。
沈易一动不动,目光追随着陈伯的身影,未有片刻离开。
“陈伯,如果你知道的话,请你告诉我。”
霎时,陈伯那放木箱的手微微地滞了滞,随后直起了他那有些佝偻的身影,转回头看向沈易。
“林雪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陈伯长叹了一口气。
“你说什么!!”
沈易突然像是浑身被针扎一般,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陈伯的话,犹如惊雷炸响,炸的沈易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脑中空空如也。
下一秒,惊诧,悲伤,懊悔,狂乱,沈易不知自己是该哭,该笑,该怒,该骂。
他就那样呆呆的站着,犹如失去了魂魄一般。
陈伯见状,忙走了回来,双手按住沈易的肩膀,急切的叫道:“小易,小易,你听我说……”
“她是怎么死的?”
沈易仍旧一脸木然,眼神空洞的吓人。
陈伯拍了拍他肩膀,随即使劲往下拉着他胳膊,嘴里道:“小易,来,你先坐下,陈伯慢慢说给你听!”
沈易慢慢转过头看向陈伯,好半天,他眼中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陈伯从一旁拿过纸巾,递给了沈易。沈易不接,只是用目光紧紧地注视着陈伯。
陈伯再次叹了口气,脸上也不禁现出一抹悲伤之色,片刻后,他终于开口说道:“小雪她是难产死的。”
“难产?”沈易闻言,再次猛地一震,“你是说,小雪她……她怀了孩子?”
陈伯叹息着点了点头:“是的。”
沈易突然间激动了起来:“那孩子……那孩子……”
“是你的,是你跟林雪两人的孩子。”
沈易闻言,胸中再遭重击,一下子跌坐回椅上,嘴里喃喃念道:“我的孩子……我跟小雪的孩子……”
见沈易似乎有些魔怔了,陈伯忙伸手拍打着他的后背,急切的叫道:“沈易,沈易,快醒醒啊孩子!”
沈易闭上眼,任凭眼泪如潮水般从脸庞滑落,脑中突然有无数个念头争相涌了出来,令他的心乱成了一麻。
“小雪她竟然怀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之所以没来看我,原来是已经……已经……”
“我真该死,我竟然会怀疑小雪变了心,我……”
“我应该去陪小雪,她一个人在那边,一定很孤独……”
一想到去下面找林雪,沈易的心,竟然开始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良久,他张开双眼,用异常冷静的声音说道:“陈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想去看看小雪。”
沈易的反常变化,令陈伯很是感到奇怪,不禁抬起头看向了他的眼睛。
霎时,陈伯愣住了。
沈易的双眼,虽已不似先前那般空洞,但陈伯却从他的眼神里,分明感觉到了绝望,感觉到了了然。
经历过生离死别的陈伯,很清楚的知道,这是只有明知将死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那是一种对生的绝望,和对死的洒脱。陈伯心里很清楚,沈易接下来将会做些什么。
凝视了沈易半晌,陈伯终于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去看看也好。不过小易,在你去见小雪之前,我觉得你应该先去看看你的女儿。”
“我女儿?”沈易条件反射般的猛抬起头,一脸惊诧,“你不是说,小雪是难产死的吗?”
“是难产死的。”陈伯看着沈易的眼睛,声音显得很平和,“不过,孩子最后却总算是保住了。”
沈易闻言,激动地站了起来,双手抓住陈伯的肩膀,颤抖着声音问道:“陈伯,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有骗你的必要吗,”陈伯依旧很平和地说道,“你和小雪的女儿,现在就在孩子她姥姥那里,你一去便知。”
沈易终于相信了陈伯的话,他十分激动的抱住陈伯,有些语无伦次地道:“谢谢你陈伯,我……小雪……我这就去见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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