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戏本子毕竟是戏本子,戏本子大家小姐高楼里瞧见后巷路过的穷书生会思春,进而因见不着面而害相思病,最后香消玉殒。现实中大家小姐大部分都脑子清楚着,想嫁个俊俏郎君,但得是身负家万贯财或者家世清贵不凡的俊俏郎君才行。
而二太太又怎么会如此大胆,把个外头抱来的人当儿子养这么多年,若不是这次二嫂心细,是不是这个秘密就要埋藏一辈子?
田氏淡定自若,回答裴心柔,“稳婆如今还养在家里,以前给二太太把脉开方子的老大夫也请来了,这般对峙,她想不承认也不行。你二哥还派出去人去寻以前二太太身边的养娘和丫鬟,做出这档子事,除非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漏,如今露出一点来,这事儿就经不住推敲。”
钱姨娘冷笑,附和道:“对,我就说古怪,七个月早产的哥儿会这么健壮?而且看珩哥儿的长相身高,哪里像裴家人,二太太把满府的人都当傻子,我看老爷回来她怎么跟老爷交待。”
裴二太太做下这等混淆血脉子嗣之事,等老太太回过神,二老爷从外头回来,还不知道会落个什么下场。
这几夜,钱姨娘想到裴二老爷对裴二太太失望愤怒的样子,梦里都在笑。
裴心柔心下叹息,虽然自家同胞兄长成为二房独子对她有好处,但是想到四哥流落在外不知道何等黯然心境,就又觉不自在。
正被讨论的裴二太太屋子里。
已出嫁十多年的大小姐裴心慧从京师赶回来了,坐在床边喂二太太喝粥,二太太吃了三四口,伸手推开碗别开头。
裴心慧其实是满怀怨怒的,但是她娘都成这样子了,叫她满肚子的指责质问说不出口,又着实担心她娘真的病坏了,这几日都悉心侍候,这会儿亦是耐着性子劝,“娘,这一日一夜的你就吃这么点,哪里吃得消。”
方玉蓉在一般拿手帕给裴二太太擦额头,眼睛红红,声音哽咽,“姨母,你听大表姐的把这粥吃了,再大的事儿也会过去,身体熬坏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裴二太太躺在床上,才几日这之前养的富贵白皙的脸就蜡黄干枯下来,她的嘴唇干燥,那日里看到稳婆就开始心绞痛,后来又看老大夫出现,裴老太太愤怒拄着拐杖打来,挨那么一下,整个人都撑不住倒下来。
她吃力的说:“吃不下……”她将头转向里,不肯看二人。
裴心慧无奈,将碗叫丫鬟拿走,自己亲手给二太太掖被子。
二太太只背对着闭眼,一副疲惫的模样,叫裴心慧有什么话,也说不好出来。
她叹口气,示意方玉蓉出来。
外间的丫鬟嬷嬷等人见她们出来,忙站起来行礼,又打帘子又开门送二人去东边的花厅。
花厅里,裴心慧等丫鬟上完茶就叫人下去。
剩下二人之时,裴心慧才将情绪表露出来,她长的是裴家人的样子,秀气的长眉,明亮的大眼,为人风风火火,说话又爽朗,十分英气。与裴二太太、李妙琼等李家特有的艳丽长相没有多少相似。
“娘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等爹回来,这事儿怎么收场。”裴心慧拍着桌子,又气又怒。
“姨母都……都这样了,大表姐别怪她。”方玉蓉有些儿心虚的低头。
这事儿出来,她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让珠儿去找马仙姑,由此露了蛛丝马迹,害的姨母如此狼狈,她自己的图谋也夭折。虽然成功的让表姐李妙琼跟裴珩闹和离,但是也将裴珩赶出了裴家,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她本来只想吓退李妙琼,自己再软语安慰裴珩,届时跟姨母稍稍透露一点意愿,二人结成鸳盟自然就水到渠成。如今姨母病成在这样,在裴家的地位一落千丈,连着她也受到影响。这也不说,只要二太太的病一日不好,她就一日抽不开身去寻裴珩,叫她揪心不已。
裴珩离开裴家,也不知道哪里落脚,若是还在岐州倒好,总有法子谋划未来。怕只怕他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离开岐州,到时候天下之大,她一个闺阁女子再有手段计谋,也没办法寻到他,遑论嫁与他为妻。
裴心慧倒没注意方玉蓉不自在的表情,她想到了裴珩。
她比裴珩大七岁,当时的年纪已经知道有胞弟的重要性,因此她特别疼爱这个弟弟,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要想着他,第一件女红就是给裴珩做袜子,后来更是喜欢给他做各种衣服配件。
她出嫁时,裴珩才十一岁,小小的少年郎多俊,她心里是多骄傲。
她每一年给裴家回的礼,有一小半是给裴珩的,一直期待着弟弟有一日连中三榜,留在京师为官。
可是一夜之间,大家告诉她弟弟不是裴家人,已经叫裴老太太做主,裴家几个族老公证,与裴家除名了。
太快了,她无法接受。
连她都无法接受,珩哥他怎么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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