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和甄姜只停灵了三日,就出殡了。
她们到底出身大家,甄姜还做过沛国王后,虽然丧仪从简,还是准备了辒辌车运棺柩。
甄家人、陆氏娘家人、个别甄氏族人,都要跟着送葬。
甄姚身为她们最亲的人,自然想要送葬,可是她重伤在身,众人都担心有个意外。甄柔和母亲、兄长轮番来劝,后来见不行,还请了甄姚的父亲甄志谦劝说。
醒来的那天夜里,面对嫡亲的四个亲人劝说,甄姚只看着不远处的廿九枝灯——那莹莹闪烁的灯光,说得让人心酸道:“我只想送母亲和长姐最后一程……看她们入土为安,我也就能放心了。”
甄家诗书传家,至今已有百年。在甄家人的骨血里,流淌着文人的清高,更流淌着文人的多愁善感。听到甄姚这样一说,心中再一感怀,甄志谦率先同意,叹道:“让她去吧。路上车行慢些就是。”
甄姚的亲生父亲都允了,其他人也没甚好再劝了。
于是,出殡这一天,甄姚也跟着一起来了。
一路挽歌送葬、鼓吹助丧,把陆氏和甄姜的棺柩一直送到甄氏宗庙。
然后方相氏驱鬼,棺柩入墓坑,墓地读溢策,众人一阵哀声痛哭后,填土覆盖墓道,也就这样入土为安了。
下葬都是在上午,各项事宜毕也就中午了。这忙碌了一早上,哀哭了一阵又一阵,丧事主办家自当要招待送葬人用一顿午饭才是。
又因着甄氏宗庙离城要一两日路程,送葬的众人索性都留下来了,等第二日一早再回城。
曹劲作为甄家的女婿,妻族的嫡亲大伯母和长姐下葬,自当一同送葬。不过如今他们算是投靠了曹家,曹劲相当于是主家人,若不来虽然少不得受些外人诟病,但也还说得过去。而若来,却怎么样都当心怀感激。
只是甄姚本就重伤在身,又受了舟车劳顿的罪,刚才下葬时还大哭了一场,甄柔委实放心不下,想着晚上两人独处时还有机会道一声谢,这会儿若不看到甄姚安康实难放心。
如是告了一声歉,没有和曹劲一起回房用宗庙准备的午斋,甄柔便带了阿丽一径随抬甄姚的肩輿另去。
一时,将甄姚从下葬的伤心中劝止了泪,又让医工给甄姚看了脉,见是无碍,这才在房屋里用起午饭。
虽然已经过了几天了,甄姚还是很虚弱,只能食些软糯的大米粥,还得煮得极稀。
彼时,甄姚就半躺半坐在床榻上,背后靠了厚实的被子,腿上搭了一条薄毯,正有阿簪跪在一旁给她喂粥。
连续食下半碗粥,感觉有些力气了,甄姚罢手,示意阿簪暂停下喂大米粥的动作,她目含关切的看向甄柔道:“阿柔,你每日除了陪叔母,就是过来照顾我。自己都没休息好,也冷落了三公子。我现在好转许多,你不用这样实时看着我了,还是多陪一下三公子为好。”
甄柔正跪坐在床对面的原木坐榻上,前方放了一个食案。
闻言,甄柔停下手中的勺子,看向甄姚笑道:“阿姐,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打算过了,今晚就不过来陪你了。”
到底不是及笄之前那样无忧无虑,一切都可以随心所欲而为,天塌下来也有母亲和兄长为自己撑着。
如今,才发现兄长的不易,母亲也有四十了在一天天老去,这个家也需要她添一分助力了。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开始知道有很多地方都需要顾及,而即使竭尽全力,不断地克制自己真实的内心,也无法做到尽善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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