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柔随意披了一件棉袍,来到内室的外间,那南窗素帛上的太阳,已亮昭昭地截了一大半下来。
屋子里敞亮极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颗粒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看来真是日上三竿了。
甄柔默然想道。
阿丽有些吃力地拿了一个大陶罐,打了新的热水正好走进来,年轻俏丽的脸庞在阳光下充满朝气,看着格外喜庆。
她见甄柔望着窗外,立时就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说道:“少夫人,今儿日头比昨天还好,正好可以用来晒衣裳!”一面说一面有些微喘地往里间走去,不一时就听见哗哗倒水的声音,夹着阿丽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走了一个多月,今早我打开箱子时,衣服都有股味儿了!”说着话又是一变,“水温正好,少夫人可以盥洗了。”
甄柔又看了一下窗外的天光,估摸了一下时辰和后面的事,也不再耽搁了,转身回了里间。
有了曹劲先前撂下的话,分明是不高兴她了。
姜媪和阿玉她俩又正好听见曹劲让她仔细自己身子的事,还拿了他当初下放边关的实例来说,不提她自己都有些被说害怕了几分,更不要说把她放在心窝上的姜媪了,虽不会左右她亲自去找甄姚告知,但心里免不得会对甄姚生些微词,还要一个劲对她连受两次大创可会伤了元气担心。
不能不顾及身边的人,且又不是一定要她亲口告知才行,甄柔只好敛了亲自过去找甄姚的念头,让了阿玉过去转告,便先盥洗。
怎么说也是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即便这中时间不长,对于曹劲若无意外一贯要晨练的习惯还是知道。
甄柔盥洗毕,姜媪在担心她身子之余,因未听见曹劲先前那些诛心的话,只道曹劲起床时那番话虽是严厉,却是语重心长为了她好,言语间就有些让她也表示一下。
对着姜媪,甄柔却不好装作听而不闻,又想着曹劲话虽难听,却到底不能否认他一片好心,何况她还抱着和曹劲婚姻好生走下去的念头,甚至还有个野心
——那就是将曹劲对她的一分喜欢,慢慢变成五分,乃至十分。
既然两人婚姻都成事实了,总归要将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好不是?
甄柔怀着这样的想法,在心里一遍遍地说服自己,总算将曹劲那诛心的话暂抛脑后,很有一番化干戈为玉帛的气势,让阿丽捧了热毛巾和温水一起,去第二进院寻曹劲。
曹劲手持长枪,刚一枪收拢,结束今日的晨练,走到庭院边上,正要将长枪交给张伯,余光恰好就看见甄柔从连通后院的甬道走来,身后跟着的是在渤海郡那边新收的小婢,那小婢手里捧着些物什,一看之下,便知何意。
曹劲心下满意,面上却不显,一眼瞥过,直接敛回眸光,给了甄柔一个冷脸,却还是停下了将长枪交给张伯的动作。
甄柔却脚步随之一滞。
张伯是从长安皇宫里出来的内侍,最是会察言观色,见状心里有数,压下对甄柔不知珍惜曹三少夫人这个外面不知多少贵女稀罕的不喜,只道甄柔是他的女主子,不管如何,有了她,至少曹劲的身边总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了,许是要不多久还有小公子小娘子接连出生,眼角立时就笑开了花。
“少夫人,您过来了!公子刚好晨练完!”
张伯一如既往地恭敬迎上前,向甄柔作揖一礼,探头往阿丽手上看过去,一时笑得更诚心诚意了,道:“还是少夫人细心,老奴伺候公子这么多年,都没给公子晨练后递口热水。”
张伯都如此说了,没有再折回去的理儿,甄柔深吸口气,摆出贤惠的架势,将温热着的面巾取出来,递到曹劲跟前道:“夫君才出了汗,仔细风一吹着凉,先擦一下,再喝口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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