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劲回来的时候未时已过,距离暮食也就一个来时辰。
身为臣下,又是儿子,没有让曹郑等开食的道理。
又周礼记载:“方伯为朝天子,皆又汤沐之邑于天子之县内。”即是,诸侯要在封邑先沐浴洁身后,方能朝见天子,以示对天子的尊重。
之后历朝历代多沿袭周礼。
曹郑虽非天子,但他割据了整个北方大片土地,在北方,尤其是信都,可谓与天子无异,其声威及话语权更甚于长安城里的天子,他掌握了辖下土地上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曹劲今日去的是郊外大营,校场点兵,一身戎装,且不提身上风尘仆仆有失仪不敬之态,就是戎装佩剑赴宴,也是有忤逆之嫌,自是无法就这样去见曹郑。
甄柔这些日子都在养伤,脚伤才好了不到一两天,也不能太用脚力,是以她至今未出院子一步。
冬日人困倦怠,又一直足不出户,甄柔对于自身收拾免不得就有些懒惰,虽比时人三日一洗头五日一沐浴要强上一分,但隔三差五也会素面朝天,将满头乌发在颅后随意绊成一束,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今日好巧不巧,甄柔想着脚伤痊愈,要不了几日就当恢复给卞夫人晨昏定省,早上沐浴后便没有上妆梳髻。
如是,夫妻两人一个沐浴更衣,一个梳妆打扮,都要收拾一番。
斯时,世代为官的名门望族,多是尊夫妇之礼“不敢共湢浴”,妻子不能与夫郎共用一个浴室。
甄柔虽出自彭城甄氏,自幼少不了受这些教诲,但她有一位不拘泥于形式的母亲,也就养成了她在这方面并不甚遵守。
以往曹劲独自住在第二进院子,她与曹劲自然是各用一个浴室,如今曹劲搬进了第三进院子和她同住,又院子里只有一间浴室,两人自然就共用浴室了。
只是甄柔到底还是一位妙龄女郎,两人才有亲密关系不久,平时相处也不多,不说什么鸳鸯*共浴之类不可能有,就是出现在曹劲沐浴的时候也不曾有过。
偏生眼下的时间较紧张,曹劲还一贯不喜侍女近身服侍,看他那一头长发又要洗又要烘干,哪是他一个人能快些收拾妥当的?
如今又成婚了,总不能再叫张伯效劳,或是一头湿发梳髻赴约。
加之今日只是寻常邀约,甄柔也不用收拾得多隆重,以简单清爽为主,要不了小半个时辰就足够了。
如此,甄柔略犹豫了一下,便主动提出服侍曹劲沐浴。
和以往一样,对于甄柔主动亲近曹劲,姜媪等人是再赞同不过,当下去准备沐浴之物不提。
一时,众人退去,一室氤氲,热气蒸腾。
许是让浴室里的水蒸气熏的,甄柔白净的脸颊上一片潮红。
深吸口气,抬头看向这身让她一再为之惊心的铠甲。
这个时候的铠甲都是铁甲,故又称铁衣,且都是锻铁制成的。
由铁打制成鱼鳞,然后一片片编缀而成。
以前在家中,曾百无聊赖的数过兄长甄明廷的铁衣,一共有三千二百五十二片鱼鳞甲片。
甄明廷那时还是一位十六岁少年,高瘦挺拔,却也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单薄,一身铁衣铠甲方才上身,腰背似乎都为之压弯了,脸上也有着异样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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