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未时刚过,天还没黑。
甄柔又正好缓过了双腿的麻木劲,走到堂上打堆的年礼旁,这距堂外离得近了,一眼就能看清楚来人正是曹劲。
一看之下,不由纳罕。
随着六大州各路官员陆续到信都奉命,曹劲身为曹郑如今唯二成年的儿子,整日都要和曹勤一起,陪同曹郑见一些要员。
这几日下来,无不是夜半三更,一身酒气回来。
早上天还没亮,也不晨练了,早早就离开了三房院子,也不知去做什么了。
这样过了两三天,让她都忍不住私下和姜媪她们戏言: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堂堂曹三公子过得还不如一草芥。
当然这般不讲究的话一出,少不得受姜媪一阵念叨。
不过无碍,念叨又不会少一块肉,还能娱乐一下这忙碌的岁末。
如是,眼下见曹劲回来的比平日还要早上两个时辰,甄柔一迎出堂外,就不由问道:“夫君,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这日一早起床就开始飘雪,时下时停,到这个时候都还没完没了的下着,走近就见曹劲一身的残雪。
甄柔这便就着说话的当头,为曹劲宽下了外罩的灰毛大氅,顺手交给跟上一起来的阿丽,在檐下将大氅上面的残雪掸去。
这一宽下大氅,就露出曹劲里面穿的灰地菱纹袍服。
当朝从皇帝至贱更小吏皆以袍作为朝服,是以,如今的男子服饰,以袍为贵。它们基本样式,以大袖为多,袖口有明显的收敛,领、袖都饰有花边。这样的衣服在寒门武将或是底层布衣眼里,明显花里胡哨,兼之袖不便活动。可是这样的袍显贵,是朝服,也是礼服,高门权贵多会将它当作主要的常服。
甄柔一看曹劲身上穿的袍服,还是玄色以外的色调,心里不禁生出一两分得意。
自家宴那日,曹劲说男主内女主外后,果然就将一应吃穿用度交与她打理,不论她准备什么衣服都不过问,就二话不说的穿上。
听卫原禀,现在信都及六大州不少官员都在说,原来不仅二公子曹勤儒雅风流,三公子曹劲也不是传闻般冷酷残暴,也是礼贤下士的温和之人,不过有些不苟言笑罢了。
曹劲能一改往日不利风评,甄柔认为她也有一份功劳在,这让她在曹劲面前不觉有了底气,至少他们甄家虽多有仰仗他,但她也不至于全无作用,这样也就不用总觉欠他的了。
曹劲目力敏锐,当下就发现甄柔看着他这一身衣服掩不住眉眼弯弯,他不知道甄柔是高兴与他可以两清一些,只念及甄柔曾私下向姜媪夸他仪表不凡,自然就以为甄柔喜欢他如今的仪容而高兴。
一路冒着风雪回来,外面虽不是呵气成冰,但越靠近年关越是寒气森然。
他也不是铁打的身体,自也觉得外面极是寒冷,这会儿被甄柔如此注视,又小意温柔的上下打点,再换鞋走进火盆烧得正旺、温暖如春的堂上,不觉身心都为之一暖,才说道:“这两天雪下得不停,我恐大雪封山,打算明日去北山接叔初,便提前回来。”
说话间,曹劲走到堆放贺礼处的正堂中央。
甄姚和阿簪主仆正立在这,早见曹劲一入内就欠身福下去,等甄柔随曹劲一走进,甄姚便忙告歉一声,然后不等甄柔回应,已忙避开曹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匆忙离开的甄姚,甄柔也只有无奈,自那次曹劲对甄姚示意了一番,甄姚私下一见到曹劲就远远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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