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室内的光线已经大亮了。
曲阳翁主的榻边是有两个年轻侍女在服侍,不知可是甄柔的突然到来,让她们一时慌了手脚,对于曲阳翁主吩咐的掌灯没有半点反应,同样也没有半点眼色的知道该掌灯了,就木桩一样愣在旁边。
还是姜媪见了,除了暗自皱眉,一时也不好多说什么,更是顾不上这等小事,她忙牵着满满走到西墙下,将长案上的灯捻大,室内才随之光亮了起来。
曲阳翁主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媪,两眼并没有昏花,只是意识昏沉,整日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身体也极为虚弱乏力,但舌尖上传来的剧痛,以及日思夜想的女儿终于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又本是一个意志极为坚韧的女人,不然也不会年轻时有众多改嫁机会,却依旧选择独自带着一双儿女强势的生活下去,而且还要活得比所有人都要好。
如是之下,她到底凭让自己彻底摆脱了昏迷,在骤然大亮的灯光下,再清楚不过地看见了她记挂的女儿。
是她的女儿,是她的阿柔,她不是在梦里!
曲阳翁主就任甄柔握着她的手,目不转睛地望着甄柔。
看到甄柔不再是记忆中少女的模样,长大了,也成熟了,眉目间更是一片温婉平和,这是婚后生活和睦的女子才会有的神色,曲阳翁主看着欣慰地笑了,声音虚弱的唤道:“阿柔……”她想去抚摸甄柔的脸,然而刚才一番竭力挣扎让自己醒来,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力气,不由想到自己现下的处境,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到底是亲母女,曲阳翁主虽然没有说出来,甄柔却已握着曲阳翁主的手到自己的脸颊边,道:“母亲,对不起,是女儿回来晚了。不过女儿带了最好的御医过来,你一定不会有事的。”说着又想起阿兄带来的信,泪水就又簌簌落下。
直到这一刻,甄柔还是难以置信,或者是根本就不愿相信,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母亲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得了怪病,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呢?
可眼前瘦得骨瘦嶙峋的母亲,若不是大病了一场,好好一个人又怎么会瘦得脱了形?
事实胜于雄辩,甄柔无法再自己欺骗自己了,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就不会放弃救治曲阳翁主,彭城的医工不是治不好么,可她还带了那么多御医来,一定的,一定能治好母亲。
种种思潮起伏就在一个念头,甄柔就又紧张而急切地道:“什么活不过这个夏天,胡说!对的,那么多御医,一定,一定会治好。”嘴里反反复复都是一定会治好,也不知是安慰曲阳翁主,还是安慰自己,只有泪水不断地落下来。
见到甄柔这个样子,曲阳翁主如何不心痛,也来不及去多想活不过这个夏天的话,眼中的厉色更是淡去,只忙借着甄柔握着她手的支撑力,用依旧柔软温腻的指腹抹着甄柔脸颊上的泪痕,强打起精神道:“你回来……我不会有事……不要担心……”实在太虚弱无力了,寥寥数语说得气喘吁吁,艰难地把话一说完,手便是再无力地从甄柔脸颊滑下去。
“母亲!”甄柔看得心中一紧,赶紧又握住曲阳翁主垂在榻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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